不到一刻钟,十名队长便聚齐,且个个精神抖擞。秦帅严肃的脸庞能吓走飞禽走兽,只道:“诸位队长,接下来的命令你们可能会很费解,但必须执行。一,在城西处挖一座巨大蓄水塘,每队三个时辰一替换,轮流挖掘,三日内完工;二,同当地百姓一同撤去城东的阳山,两日内建好防水雨棚,供百姓暂居。”
她扫视一周,又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可能有情绪,且容我问各位几个问题。一,黔川百姓是不是浥朝百姓?二,黔川百姓的命是不是人命?三,无论天灾人祸,平民是不是最无辜?将士们,挑起战事的是黔川的一群匪类,百姓何辜?”
一时间四下悄然,终于,有人开口:“请将军下令!”
秦帅见队长都同意,便下发命令:“好,各位同样与士兵们传达这几个问题,都是穷苦人家的年轻人,懂得惜命。我们是军人不是恶魔,不应该放弃无辜人的性命不顾。”
刀凛冽等到众人散去,终于有机会发表一下意见了:“将军,我们是不是该给那些百姓说道说道?总不能我们一厢情愿,他们不服怎么办?”
秦帅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对刀凛冽和江梧神秘一笑:“军师你忘了吗,本将专治各种不服啊!”
刀凛冽一脸懵逼:“我自然信服,可是黔川的百姓如何信服?”
秦帅浅笑道:“军师去城南的观音庙,江梧去城西的土地庙,我去城东的城隍庙。你们不都是会奉鬼神么?军师扮做更夫传递消息,江梧,委屈你了,扮做夜香郎,家家户户传递信息。”
说完,她还扼腕叹息,“江梧,你该是史上最帅最英俊的夜香郎了!”
江梧无语道:“将军扮做什么?”
秦帅大笑:“本将自然是扮神仙啦!”
刀凛冽嘴角一抽:“将军,用你的话来说,坑死人不偿命!”
江梧脸黑成了锅底:“就坑我们!”
他想再加一句,尤其是坑我!秦帅郑重地握住他们的肩,坚定道:“二位兄弟,我是不放心别人。”
刀凛冽白她一眼:“若非如此,我们才懒得去呢!罢罢罢,舍脸陪君子了!”
“将军,命令已经传达,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望将军示下。”
有些瘦弱的男子在军帐外候命。秦帅撩起帐帘,目光如炬:“吩咐大家,白日继续加强训练,入夜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开始巨大工程!”
传令兵退下,江梧换了随身衣物准备先出军营,秦帅在半个时辰后绕到后方出去。刀凛冽则是一副算命先生的模样,他出来的时候秦帅还没走,跟他笑着打招呼:“军师又去掐命啊?”
他老脸一抽,什么嘛!老夫是算命好吗?为何他与江梧同在,只有他自己是备受伤害的那个人?刀凛冽准备好衣物,便在一处废弃的破庙褪下那身臭算命的衣服,换上粗布麻衣,找到了今夜的更夫,将他请到了破庙,一口“仙气”吹来,就是足以睡两天的迷魂香。江梧找到黔川的某位夜香郎,请他去喝酒,从刀凛冽那里骗来的迷魂香让那位老兄喝个干净,给睡得天昏地暗。说好的两天用量,结果这孩子太实诚,愣是让人睡了三天,三天后醒来都已经犯二了!咳咳,这是后话。咱们秦帅将军买了一身白袍子,这可是第一次穿白衣服啊!又买了两颗夜明珠。装神弄鬼这件事还好跟许闹学过,功夫还是比较深厚的。何况自从她们四个在旅游团遇见了,就半夜一起看鬼片,还互相伤害!不过,为了效果,她也是拼了!自己梳了个别致的飞仙髻,然后穿上白色广袖留仙裙,加上那条彩色披帛,很有女人味!接着,自己化了仙女妆。此时此刻,她更要感谢许闹,因为许闹痴迷秦时明月,然后爱上了传统文化,开始穿汉服,总是拉着她一起。一切准备就绪,便已经入夜了。夜至三更,正是出动的好时机!秦帅几个跳跃,窜入郡守府,将两颗夜明珠贴到了飞仙髻上,一颗前一颗后,整个人都被莫名的“仙光”笼罩。是嘛,放在下巴是装鬼,搁在头顶就成仙了!夏日的黔川很是闷热,尤其是暴雨前夕,郡守的窗户开着,她灵巧地飞入,站在离郡守一米开外的地方,开始作妖。“黔川郡守,方宇……”她重复了三遍,那货居然还是睡得与死猪无异。一个弹指隔空打过去,死猪屁股疼得翻了起来,秦帅依旧保持仙女般的微笑。“黔川郡守方宇,我乃九天玄女娘娘,还不拜见!”
语气十足的慈善霸气,看到郡守老实下跪,她笑意颇浓,“天帝深知你勤政爱民,故遣我来给你传话。数日后,黔川将有大灾难,你需去城北求贵人相助,否则府邸难保、家财尽失,更会有血光之灾!”
方宇立刻感恩戴德地叩谢:“多谢玄女娘娘!可是,城北只有我们浥朝的叶将军,高人又会是谁呢?”
秦帅心里略略琢磨,道:“晨起后,你在官道上等着,路上会遇到一位算卦先生,且问问便知晓了。”
方宇又开始叩谢:“多谢玄女娘娘!”
秦帅关爱道:“好,你该睡了。记得晨起去观音庙一遭,方可避灾,切记切记!”
方宇爬到床上,腆着脸:“可玄女娘娘,信女,不,信男,不,我睡不着了。”
秦帅又笑得很温柔:“你可以的。”
方宇还欲再说什么,秦帅又是一个弹指,点了他的睡穴。门外守夜的丫鬟被惊扰,推门的一刹那,看到神奇的一幕——一身白衣彩帛的仙女飞出了窗外,站在桂花树顶对那两个丫鬟盈盈一笑,又踏着朦胧的月光飞身离去,好似不曾出现。秦帅娇俏的身段在屋顶快速穿行,踩着绸缎般的月光,却做着贼人般的事。她来不及换衣服,一路从城中掠至城东。城隍庙香火旺盛,灯火通明。她释放内力,以红泥在黄土地上写了四个字。看着那混合了夜明珠粉的“十日暴雨”,她满意地颔首。飞上桫椤树,对道长的道舍嫣然一笑,声音婉转清丽:“玄虚道长,天灾人祸将至,还请济世救人!”
道舍房门洞开,玄虚一身蓝青色道袍,望向桫椤树梢的女子,正欲开口却不见其踪影。回身便瞅见院子里的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大呼一声便跪下来:“莫非是我将要得道成仙,上天派了仙女助我积德么?”
秦帅抠下夜明珠,躲在暗处,听到玄虚如此痴迷的道教也是醉了,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到了城北她算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进了一间废弃的破屋。屋外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不咸不淡,喜怒难辨:“姑娘莫不是戏园子出生,如此会作弄人?”
秦帅不乐意了:“阁下莫要曲解人意,我不过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
男子直接进了屋,月色惨淡,看不太清楚那人的相貌。只听他继续说:“在下还从未听说骗人可以救人呢,要不姑娘讲解一下?”
秦帅懒得跟他废话,毫不客气:“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出去,本姑娘要换衣服呢!”
她一边生气,一边觉得这声音好熟悉,想了半天,她不假思索,“竹尘赋?”
竹尘赋也是一震:“姑娘认得我?”
秦帅心塞,出来骗个人都能遇见老熟人!对于这少家主,她知道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说道:“不错,人在江湖飘,哪能不知道竹少家主呢!”
竹尘赋朗声一笑:“不过在下可从未见过姑娘,敢问师承何处呢?”
秦帅一时脑子死机,想出一个万能的回答,不由笑了:“你猜?”
竹尘赋一愣,秦帅立刻上前,对着竹尘赋就是一堆迷香粉,抱着自己的衣服就跑了。竹尘赋一挥,屏住呼吸追过去,看到那女子身形一闪,跳入军营,消失在视线里。秦帅换好军衣,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一套女装,毫不犹豫地给烧了,连灰尘都偷偷倒在白日里生火做饭的伙房与木灰石炭灰混合在一起。如此折腾了一番,她累死了。“姑娘好生厉害,不但在江湖飘,还是军中暗流啊!”
竹尘赋不怕死的声音又响起。秦帅真是忍无可忍,罢了,继续再忍!她此刻装的很疑惑:“姑娘?不知公子是何人,此处并未有什么姑娘!我只是饿……”竹尘赋打断她的话:“叶二公子,不必瞒我了,这世上任谁都会害你,可我不会!不对,现在该叫你什么?”
秦帅何止心塞,都快要心肌梗塞了:“我叫秦帅,你的叶家二公子已经旧伤复发死了,听过借尸还魂不,怕不怕我缠上你?”
上次在江梧的梧桐雨歇偷听,他只是做梦梦到自己是女的啊?难不成上次偷听被他发现了?不对,那天自己很正常,没有露馅,何况竹尘赋的内力没有原主的高深!竹尘赋的声音如山间清流:“你扮得很好,不会有人怀疑,可以说除了身体,你就是个男人。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秦楼的二副手竹,在江湖上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称呼——千面郎君。我记得,他找过你。”
秦帅并不过问江湖事,但凭借看了那么多古装剧,依稀猜得出竹是个易容术高手千面嘛~她视死如归道:“好,也就是竹回了秦楼复命,然后秦枫就告诉你咯~然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竹尘赋笑道:“你不担心?”
秦帅无语,感情真是陷入爱情的人智商为零啊!她看白痴一般地瞅着竹尘赋:“你不是说了不会告诉别人?不会害我就等于不会泄露呗!再说了,江湖人只管江湖事,秦枫吃饱了撑的,会让人到处宣传堂堂叶廉清叶将军是女的?说出来和瞒着,哪个利益更多?竹尘赋,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傻兮兮的!”
竹尘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饶是心理准备十足,仍旧是痛的,却淡笑道:“对,我是太傻了,打扰了。”
我只是在你面前傻罢了!秦帅看见那人眼底深处的失落,那抹蓝裳消失在淡漠的月色里,背影犹如孤鸿。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后来,秦帅才知道,原来有的人常伴左右并不觉得什么,只有面对离别才会不舍,这叫做喜欢,打从她穿越到浥朝,这竹尘赋一直跟着自己,以前叶廉清在的时候都没这么黏人,一年就见了两次。江梧那边一切正常,在城西土地庙门前写了四个闪亮亮的大字——七月初十。世人皆知七月是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月份,而七月十五更是盂兰盆节,又称之“中元节”,鬼门关大开,所有异象都会被人们关注。写完了字,他折下一枝柳,朝着土地庙不远处居住的百姓房屋走去,用柳条敲了三户人家的门,将军说三人成虎,是故三户足以!然后,我们英俊非凡的江副将等到屋里有了光便撒丫子跑开了。等到天麻麻亮,他开始正式变身夜香郎,家家户户地流窜倒粪水,然后跟人聊天说在土地庙遇见了怪事。再说刀凛冽这边,在城南观音庙的神案上写好了“雨涝人迁”四个字,直呼两声罪过才离开。一边走,一边敲着更,晃晃悠悠地向城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