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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倾诉着爱恨(2)(1 / 1)

许闹微微抱住自己,重复地呢喃那个熟稔于心的名字:“君鹤,君鹤,君鹤……”秋夜寒凉入体,冥夜不敢再耽误时间,将许闹打横抱起,望着那株梅树,轻叹道:“梅少,谷主身子不好,我带她回枫林晚了,她今夜喝的烧刀子,恐怕会醉一整宿的,你在她梦里多陪陪她,如今只有你能劝慰她了。忠义公的死对谷主打击太大,我们都没办法开解她,靠你了……”灯火阑珊间,枫林深处一座院落,牌匾上题写“枫林晚”三个篆体大字。冥夜仔细地将许闹放在榻上,盖上一床薄被,一句话都没说就阖住门走了出来:“南,去歇歇吧,我守着谷主便是。”

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气鼓鼓地瞪着她:“你又要赶我走?”

冥夜错愕地望向那双亮着星星的眸子,话锋陡然一转:“罢了罢了,你若不困,便留下吧。”

南简直就是从蜀中学来的变脸术,瞬间乐开了花:“好~”冥夜见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一副憨厚的傻笑,低下头嫌弃地摸了摸鼻子,到底还是压下了毒舌相向的冲动:“我一会儿睡栏杆,你呢?”

南笑嘻嘻地躺在冥夜头对头的另一边栏杆上:“当然是离你最近的位置了~”冥夜无语,索性闭目养神……檐廊下,四角宫灯随风荡漾,烛火葳蕤,若明若暗。秋风拂过窗棂,潜入卧房,几案上一盏油灯跳动几下,努力点亮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屋内随着屋外吹来的凉风乱了气流,纱帐轻浮,额前碎发微乱,口中低语不断——“君鹤,帅哥不在了……苏儿说鸢儿被倭国人抓了我就去救她,我也想过可能是计,但是总不能不去啊,她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能不去?莫说是调虎离山计,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我是她们的娘啊!”

许闹也不知心里是自责还是无奈,瞅着眼前人一股脑地倾诉着委屈,神情无辜而哀戚,眼泪不住地掉落,“然而,失去的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当时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只要有利用价值,帅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拼命找她,希望能救下她……可是,她还是被我弄丢了……她前脚才答应我要好好陪着我的,后脚就被我弄丢了……君鹤……”“傻夜灯,别哭了。夜灯,你这样哭,我的心好疼。”

梅君鹤依旧一袭红衣覆身,如多年前初见,远山眉好看的皱起,狐狸眼深情如许,满是心疼,嗓音低迷温柔,“夜灯,你别这样,世事难两全,这件事情,不怪你的。”

许闹听这话更加悲痛欲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竟然笑出了声,眼泪顺着眼角放肆地流淌下去,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悲伤:“当年我们也是,我们都想守在对方身边相依相偎地渡过最艰难的时光,最终却只能不近不远地勉勉强强。如今,又是同样的抉择和妥协,我选了责任就放弃了情义,世事难两全……我讨厌这样!”

“夜灯……”梅君鹤的眸子弥漫了四溢的疼惜,俯身抱住床上脆弱得犹如瓷娃娃的人,他的夜灯全身冰凉,宛如死人,又哭又笑像极了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真怕心症复发人就没了,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声音温柔得能化成水一般,“夜灯我求你了,夜灯,你好好地哭出来,我不劝你就是了,哭吧好吗?”

许闹不知哭了有多久,失神地望着眼前熟稔到骨子里的人,眼泪都快要哭干了,不似方才那般如决堤之洪不可收拾,而是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缓慢而干涩:“君鹤,为什么你们都要撇下我,是我不好吗?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你们都嫌弃我才要走?”

梅君鹤那对远山眉都打成了结,眼中的忧伤成海:“不是的……夜灯,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女子,你很好,你最好了。我也没有走,我也舍不得走,你心里有我,我就一直都在,一直陪着你呢!”

许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舒出来,趋于平静的神色稍稍有些木然,语气却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君鹤,你说要陪我的,你不能再走,再走我就不理你了~”梅君鹤眼中的担忧化作了万般柔情,眼角与唇角带着笑意微微挑起:“好好好,我陪着我的夜灯,永远都不离开,省得我家夜灯不理我。”

许闹扯着他的衣袖怔怔地望着他:“君鹤,你说如果我早一点找到帅哥,她还会死在颛孙晋手里吗?”

梅君鹤远山眉温情慵懒,狐狸眼睿智柔和,鼻梁高挺如峰,薄唇轻启:“傻夜灯,叶浊被抓就一定会死,当年她守住燕州给了苍甲军反击的时间,教北狄入侵中原的努力付之东流,甚至龙燕二役令北狄多年的休养生息功亏一篑,北狄早就恨不得将她与凉王剔肤见骨,即使为了从她口中得到浥朝的消息而留她一时,也会在毫无结果之后痛下杀手,避免她再跟凉王里应外合毁掉他们接下来的部署。因为我们都知道叶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不会背叛大浥,宁死不屈,颛孙晋毫无他法,必定会杀她,以泄私愤!你也明白,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许闹垂下眼睑思索许久才望着他,眼神凄凉而无助:“君鹤,帅哥的死好像给了鸢儿很大压力,她说都怪她功夫不好……可是我们当年的结合本就是情非得已的,我体内的寒冰草之毒有一成半在她身上,你身体里的蛊毒也有一成半在她身上,这三成的毒素导致她自出生之日就失去了习武的根基,多亏陆家的《洗髓功》才能将她的经络重铸。我虽然告诉她跟她无关,但你也知道她比其他三个孩子要敏感,我怕她会有心理阴影,像我当年一样发了疯似的练功就不好了。我该怎么开解她?”

梅君鹤握着她已经缓缓回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傻夜灯,鸢儿是看你心里有结才会这么说,因为你在为这件事自责、愧疚,你觉得对不起叶浊,但其实根本无法周全。至于鸢儿是比较脆弱,像你面对我的时候,傻傻的。但她只是看不得你为此事伤心难过,你若换了心情,我保证她会跟你一样的~说到练武嘛,我觉得她那么懒,跟你后世一样,可没有那么强的毅力,是你高估她了,她的兴趣不在习武,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她心里唯有毒术不可辜负!”

许闹听着他的话,又想起梅鸢去年过招的事情愤愤的:“你还说,你的幺女就是一个讨厌鬼,明知道我喜欢你,还为了不挨打易容成你的样子,闹得我心里怪难受的,梦里都是你!”

梅君鹤痞坏地凑到她耳边低语,一手在她小腹摩挲:“我的幺女?夜灯,我一个人可造不出来四个宝贝疙瘩~”许闹恼羞成怒,一拳砸过去:“你怎么这么讨厌!”

梅君鹤将人抱在怀里箍住,眉间含笑眼含嗔:“夜灯你不准打我,你若打我,我就地打滚给你看哦~”许闹被气到无语:“你这泼皮无赖的样子跟你闺女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梅君鹤霎时眉开眼笑,学着她的口气:“那还不是夜灯宠出来的嘛,对不对啊?我的傻夜灯~”许闹噘着嘴气哄哄的:“你够了,我说正经的呢!”

梅君鹤见她一脸正色只得松了手,怀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双眼含情地望着她,柔声问:“是不是贺兰雪帮忙抓走了叶浊的?你现在应该是想找到贺兰雪,然后结束这一切,对吧?”

许闹被他这么一说思路赫然清晰,表情却更加无助绝望:“对,你说的对。这次他帮颛孙晋拖住了冥夜和昼白,帅哥当年从战场上活下来已然不易,武功不及从前,不是颛孙晋的对手,我找到帅哥的时候贺兰雪早溜之大吉了。可我去哪里找贺兰雪,从太平六年打过照面后他一直没有出现,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每次都是易容别人的身份,然而我几乎要把整个江湖翻过来了啊!”

梅君鹤抬手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个脑崩,满眼宠溺又没好气地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武林中找不到就去朝堂找啊~当初我跟竹始终未能查到就是因为他还在蓄力并未有大的动静,没留下蛛丝马迹。今时不同往日,他是燕州战役的策划者,也是令氏一族通敌叛国的直接引导者,更是密谋窃杀朝廷命官的促使者,你命采薇客栈去打听一下各大官员,同韬儿的棹隐烟波一起,着重保护那些耿直的忠臣良将,顺藤摸瓜总能查出来,事到如今,韬儿心里应该有数了,你不妨去一趟青都问问他和凉王。”

许闹呆滞地摸摸自己光亮的额头,眼珠不停地转:“可是韬儿也跟我说了,朝堂上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啊?甚至我还怀疑是沈辙,但事后都证实猜测不对。”

梅君鹤长长地叹了口气,探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傻夜灯,韬儿并未见过贺兰雪真容,贺兰雪的易容术极好,若他还用别的法子,韬儿也是很难发现哪个是真的贺兰雪,怀疑的人又不敢轻易写信告诉你,其一是怕虚惊一场还打草惊蛇,其二是怕被人将消息截胡。他应该已经在青都等候你了,不过按照他的谨慎,你去了恐怕还得跟他对暗号才能确保他放心和信任。”

许闹浑不在意自己一副倦怠的模样,不假思索道:“那我改明儿亲自去青都,我就守在青都不回来了!去凉王府和凝露洲,跟凉王和承韬交换确切的消息,我们一起去搜去找,总能找到的。”

梅君鹤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夜灯,莫要让自己太累,人这一生总归会失去什么,这天下间也没有人能够一生无愧、无悔,亦无憾!”

“君鹤,我不怕累,不怕苦,可是我怕再失去,我不能再失去了。”

许闹望着眼前人态度坚决,“君鹤……你可知道,我宁愿死的人是自己这个孤胆剑客,而不是帅哥这样一生为国鞠躬尽瘁的忠良之辈!”

“傻夜灯,不论是江湖剑客,还是忠勇贤臣,我们大家都在保护大浥朝,可生逢多事之秋注定有人会牺牲,只不过很不巧,这些年牺牲的,正好都是你所爱之人。”

梅君鹤抬手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晶莹泪珠,目光温暖如春,声音轻柔平和,安慰着深爱之人,“其实你细想来,护国的代价远不止于此,不止是你在失去,还有许多人为了保家卫国也在失去。如今朝堂混乱,我们都在失去,失去,便成了常态。所以你别自责了,我不希望你如此心力交瘁,若是太辛苦,便隐居起来,没有人会指责你的不是,也不敢!”

许闹眸中的执念发着光:“不,我想守护好你在意的一切,而且我答应了帅哥,要不遗余力地保护凉王府。”

梅君鹤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俯身吻在眉心:“傻夜灯,你永远都这般叫人心疼……快睡,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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