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闹带着秦帅回到凌风谷,竹尘赋还在院子里坐着,安静的美大叔正在亭子里看书,似乎看到了晦涩之处,小刀眉淡淡一蹙,而后像是豁然开朗,瑞凤眼略带笑意。闻声而望,惊喜地起身迎过来:“回来了,累不累?”
秦帅好笑地看着他:“闹闹带我用了一路的轻功,我累什么?”
竹尘赋拉着她的手送她回屋:“今天下午折腾了一下午,早点去歇息。”
秦帅无奈地朝身后看去:“闹闹,你也快去休息吧~”竹尘赋这才想起,忙回身冲许闹点点头:“辛苦许谷主了。”
许闹正吃狗粮吃的欢,满脑袋印着“我在磕糖”四个大字,一通狂点头之后,步子从未挪动分毫,直至二人进了门又阖住,她才兴致缺缺地回了枫林晚。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祭月节,凌风谷里多年未曾有过的热闹。渠漫起了个大早,带着白露和惊蛰开始给大家做“月饼”,谷雨也跟在一边做,各种各样的月饼,连五仁都不放过,清扬同样是医者,然而也被渠漫抓去当下手使唤了。秦帅和许闹都不喜欢吃甜食,渠漫也不会做太多,毕竟他们三个人最能吃的就是许闹了,最能吃的都吃不了多少,做太多指定浪费了。模型是前两天让人打好的,不同馅儿的月饼上面印字也不一样,形状也各不相同,有月牙、星星、三角、兔子、燕子、雪花、圆、正方形、长方形、叶子,口味分别是蛋黄、五仁、莲蓉、豆沙、肉、火腿、大栗、凤梨、桂花、梅干。许闹在另一边做醪糟,就这个手艺啊,除了她没人可比,渠漫也不行,因为这不止是经验,还有手感和温度感,许闹在这方面要比渠漫好。昨晚她忙活了一夜呢,今天起来检查一下效果如何,揭开棉被的时候一股香味散开,打开盖子,浓郁的酒香夹杂着米香散在院里的各个角落,惹得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渠漫刚端着第一锅出来的月饼往外走,嗅到香喷喷的米酒味儿都快要陶醉了。渠漫笑嘻嘻地把两碟形态各异、口味不同的月饼端上来,放在垫了隔绝石桌凉气的圆形竹垫子上:“你们尝尝,左边星星、月牙和三角是咸的,右边兔子、燕子和叶子是甜的;咸的是鲜肉、火腿和蛋黄,甜的是梅干、凤梨和桂花。看看喜欢哪种,我就多做哪种~”许闹挑了一个燕子形状凤梨馅儿的,一口咬下去,人都呆住了,属于菠萝的酸爽甘甜充斥着舌尖,张口就是一键三连的重复:“我——去了,漫漫漫漫漫漫,我要这个这个这个,凤梨凤梨凤梨,多做点多做点多做点啊~~~”渠漫不由的吐槽:“我说许闹,你要不要每次一激动就三个三个的上?”
许闹把嘴里的咽下去,喝了一口水,眉毛挑了挑:“我这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又不是不知道~习惯就好了~”秦帅拿了一个叶子桂花的,白色看起来清淡点,觉得有胃口,咬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口感松脆,甜而不腻,中心的桂花正值时节,唇齿留香,立刻点名儿:“我要桂花的!”
竹尘赋相对于一般男性比较喜欢吃甜食,选了兔子梅干,表皮酥软,馅儿里加了野生苦板菜,加上新鲜猪板油和白糖拌制,味道清香:“我就梅干了。”
秦枫取了月牙火腿,是自己喜欢的咸味儿,朗目含笑:“我选火腿。”
贺江东抢在离歌前头挑了星星鲜肉,他觉着肉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蛋黄就不同了,容易噎死,果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很小声地砸吧着嘴,吃得摇头摆脑:“渠老板啊,我爱吃肉!”
离歌好心累啊,他不就是去了一趟茅厕,洗完手回来就剩下一个自己最不爱吃的蛋黄了,苦着脸捡到怀里,看了看自家妻子,正兴冲冲地望着自己,把心一横,娘子看着呢,不喜欢也要吃,泄愤一般狠狠咬了一口,眼睛却突然亮起渴望的光芒:“漫儿,我吃蛋黄。”
许闹已经吃完了手里的凤梨馅儿,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渠漫:“果然,高级厨师做饭就是不一样,让每个人最不喜欢的食材还能心满意足地吃个没完没了~怎一个牛逼了得!”
渠漫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不用夸大其词了,我先给你做!”
许闹激动地抱住渠漫:“漫漫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渠漫一脸嫌弃:“去去去,我的手还干净着呢,一会儿还得继续做饭,别碰脏了,还要洗,洗了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你就得晚一会儿吃了!”
许闹当真了,忙松开手:“我刚才好像没有碰你的手吧?”
秦帅吃完了桂花月饼,见渠漫逗许闹,当即笑出声:“闹闹,你怎么一说到吃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哈哈哈哈……”许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月饼我们留着晚上边赏月边吃,下着我的醪糟蛋花汤,中午饭我给咱们做家常小炒,还有紫菜蛋花汤~”离歌一脸狐疑地瞅着她:“你确定你做出来的饭菜,它能吃?”
许闹不乐意了:“哎,你以为我要做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呢?我说了,家常小炒啊,能吃就不错了!”
秦帅见许闹快变成炸毛的小猫儿了,替她发言了:“我家闹闹只是水平不高,但并不是不会做,她味觉不敏感,但是眼力手感都不错,炒菜从不需要尝味道,咸淡就合适。”
贺江东往嘴里塞了一颗豆子,嘎嘣嘎嘣地吃下去,也替许闹说:“这个我有发言权,我有幸跟着小小鹤吃过,还可以的~能吃!”
许闹鼻子都快气歪了:“丫的,要么就自己做,要么就憋逼逼!”
秦枫看起来是个很讲究的人,儒雅淡定:“我都行,熟了就可以。”
渠漫看秦枫这模样就猜到了她家清茶的光荣事迹:“你当然什么都可以,毕竟,我家清茶连生火都不会,用电饭锅蒸米饭都不知道放多少水的人,何况现在是灶火,你绝对是夹生饭没少吃吧?所以现在的最低要求就是熟的就成?”
秦枫握拳轻咳一声,脸上泛起薄红:“清茶是不会这些,但是我也不擅长啊,我们挺合适的,反正秦楼有的是厨子。”
竹尘赋一反常态地揭人老底:“这个我和颂扬都可以作证,霜染连烤山鸡都会烤糊,想学仙羽生火做饭讨好许谷主来哄自家夫人,结果险些点了厨房。”
许闹“噗嗤”笑弯了腰:“秦枫,你跟清茶是真·天造地设!”
秦枫摸摸鼻子:“惭愧惭愧,让大家见笑了。”
离歌歪着脑袋苦思冥想,说了一长串最后只剩了尬笑:“虽然我也不会做饭吧,不过我常年出门在外,加之漫儿的悉心培养,烤山鸡、烤全羊、烤鱼,这三样还是拿得出手的,其余的……呵呵呵呵。”
贺江东这下可以骄傲自豪了,说就说,还手舞足蹈:“嘿嘿嘿嘿,武功我比不上你们仨,做饭嘛你们就比不上我了,我跟我家谷雨,那叫一个琴瑟和鸣,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她摘菜我洗菜,她炒菜我洗锅,她吃菜我盛饭,每天换着来,东厨已然成为我们恩爱的小天地~”渠漫对贺江东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波恩爱,秀的好!”
贺江东得了便宜还卖乖:“承让承认~”秦帅不服输道:“我虽然做饭不怎么样,但野外生存所需的必备技能还是会的,我家尘赋可不比你差,漫漫店里的招牌菜,他都会~”渠漫也在一边点头补充,说到梅君鹤有点又爱又恨的感觉:“竹尘赋的手艺的确好,跟梅君鹤比起来应该不相上下,最大的区别应该是竹尘赋天分不如梅君鹤高,竹尘赋是我把食谱做法材料给他看过他才能做出来的。梅君鹤就过分了,直接去我店里吃过几回,就给闹闹带回去做了,简直过分!还好他只是为了闹闹的嘴巴和胃口,不然我会多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竹尘赋低眉一笑,目光中带着敬仰:“仙羽很聪慧,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武功,那时候他到秦楼才三年,竟然能够在玉爷爷手里过五十招,甚至悟出了新的功法,九岁就能一战成名,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许闹叹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毒发三天以后才能恢复,可就在第三天……天才又能怎样呢,那可是强弩,九支强弩箭,除了后世钛合金和金刚石,什么都能穿透,况乎血肉之躯?”
秦帅握住许闹的手,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只轻唤了一声:“闹闹……”许闹抬头浮起笑意摇摇头:“没事,我去做饭。”
渠漫也嗖的一下窜走:“我去做月饼~”许闹说家常小炒,是真·家常小炒——西红柿炒鸡蛋、豆角炒茄子、麻婆豆腐、辣椒炒肉、酸菜鱼、切片腊肠、酸辣土豆丝、凉拌木耳、凉拌猪耳朵、青菜炒蘑菇、紫菜蛋花汤。中午大家吃了一顿地道的家常菜,一改往日厨子那些胡里花哨的菜式,倒是吃的各个都打嗝,揉着肚子各自找躺椅、软榻、摇椅瘫下来。渠漫一看大家这状态,不行啊:“哎,你们躺半个时辰,再站半个时辰,这样等再过一个时辰,给我绕着枫林晚和枫林念跑上三十圈,晚上肚子就可以腾空了,好好吃我忙活了半天的月饼,那可是我天不亮就起来做的!”
对于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这件事,他们觉悟还是很高的:“是。”
秦帅躺在双人摇椅上,竹尘赋躺在她左边晃着:“闹闹,你怎么想到做双人摇椅的?”
许闹躺在自己搬到枫林念院子里的摇椅:“那还不是跟君鹤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着我已经知道君念卿就是梅君鹤了,做了一个双人摇椅,想着我们离坦诚布公不远了,以后也许不用再以上下属的身份相处了……谁曾想,还没等摇椅真正用一次,他就走了。我想着啊,既然做一个也是做做两个也是做,我的用不了,还有你们啊,索性一挥手让木匠打了四个,我跟君鹤的、你跟竹尘赋、漫漫跟离歌、秦枫跟清茶,人虽然不在了,但是活在我们心中,所以还是留下了双人的!”
秦枫自己摇着双人摇椅:“那就多谢许谷主惦念了,这四把摇椅留在枫林念四年了,你能保留如新,以后我们常来凌风谷,替你用用它们。”
秦帅也赞同:“对,我们以后每年都来,给这几把椅子好好躺躺~”几个人说着话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过去了一个时辰,忙起来在枫林晚和枫林念走动消化食,否则真的是浪费了渠漫的心血和农民种的粮食,吃得太饱,无论如何都跑不动,只好绕着两座院子使劲儿地走。若教世人看见一群武林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了一堆吃食犯愁,不知是会笑得合不拢嘴还是唾弃自己看错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