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就是蛮夷，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换取他们几千匹战马，这世上还有如此划算的交易吗？”
姚广孝看着队伍后方偌大马群，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带来的盐铁之类的物资，虽然价值不菲，但是与数千战马相比还是大赚了一笔。如果燕王殿下能拿这几千匹战马送到南京城，打消了朱元璋的猜疑就更好了。
长城喜峰口外，负责接应姚广孝的张玉已经在此等待了多时。这两天来自于大宁的侦骑出没的越来越频繁了，不过他们在看到自己这边身穿大明服饰，讲着口音不同的汉话后就远远的避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宁那边发现了什么？不然那些侦骑们怎么会跨越如此远的距离，跑到长城沿线。
自从张玉去年被调任到燕王朱棣麾下，便被朱棣一直视为左右，商讨大事时从没有避开过张玉，张玉也是感其恩情，在一年之中也是尽心尽职。但是在洞悉了朱棣的心思之后，张玉却变得寝食难安，在他看来燕王朱棣没有可以背叛大义，取而代之的能力。
张玉早年间曾在元朝任有官职，洪武十八年才从漠北回来归附大明，后来又跟随蓝玉参加了捕鱼儿海战役。他亲眼见证了两个帝国之间的碰撞，被蓝玉率领的天子亲卫的战力深深震撼了。朱棣虽然勇武过人，但是和南京里那些百战老将们相比，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现在朝堂上的种种迹象，都证明了下一代的帝王将会是已故太子的嫡长子，他的背后可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不但有着故太子留下的智囊团，还有着以蓝玉为首的武勋集团。虽说朱棣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女婿，但是从能动用的潜在力量上来看，朱棣还真的比不上一直在朱雄煐背后拥护他的蓝玉和常家兄弟。
张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朱棣，但是轻易也不会叛离。军中的同袍们都说他弃暗投明归附了大明，是一个懂实务的好汉子，但说到底不还是背叛了北元，是元朝的叛徒吗？他可不想再次背叛了朱棣，被世人骂成三姓家奴的吕布一样。若是真在以后跟随朱棣的叛乱中战死了或者被俘了，那也对的起了朱棣对他的赏识之情了。
张玉站在长城外的小山坡上，远远的望见了东北方向一身黑衣的姚广孝带着诺大的马群赶了回来，他赶紧收起了自己杂乱的想法，让部下们把装在马车上的盐铁都卸了下来。朱棣身边的第一智囊可是安排了，不能便宜了那些蒙元人，能给他们交换盐铁就已经很不错了，那几十辆马车可是万万不能交付给他们的。
张玉不禁为那些和姚广孝交易的蒙元人感到悲哀，能和狐狸一样奸诈的姚广孝做生意，不被坑的倒卖衣物就不错了。
姚广孝看到张玉带人已经奔下山坡迎过来了，就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了，虽然他足智多谋，但是在草原上那些蛮横的蒙元人可不会和你讲那么多的道理，再说了大明和蒙元现在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那真的是想死都难。
“张将军，事情已经办好，咱们把那些盐铁放下之后，就赶紧回去吧，身在这塞外，和尚我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张玉难得见姚广孝有担惊受怕的一面，便强忍着想要发笑的内心说道：
“大师，东西已经给他们卸下来了，只是要辛苦您了，咱们得赶紧过了长城回到关内，以防在这草原上夜长梦多。”
......
姚广孝骑在马上喝了几口水，揉了揉已经疼痛的大腿内侧，苦着一张脸吊在张玉后面向着长城喜峰口的位置赶去。
一路上张玉不停的向后张望着。尤其是看向那一大群被驯马人紧紧看管着的马匹时，他的双眉是越皱越紧，姚广孝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危险，反而催着随行的士兵们快一点赶路。
等穿过了长城之后，姚广孝看到张玉还是那个表情，就再也忍不住了，好奇的问道：
“张将军，你这一路紧缩着双眉，有什么问题吗？”
张玉借故便勒停了胯下的战马，和姚广孝告罪一声，扭转马头，朝着后面那一群战马跑去。片刻之后，他才心情沉重的回来向着姚广孝问道：
“大师，和兀良哈三部做交易时，咱们没有提什么特别的要求吧，这一群战马有问题。”
姚广孝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了眼？为了这一群战马，他慌忙中跳下了马，就准备踉跄着向后面跑去。
“张将军，哪里有问题？你快指给我，这批的战马事关重大，可是关乎着燕王以后的谋划，容不得有一点差池。”
张玉翻身下马，扶住了姚广孝，给他解释道：
“大师，这批战马，身体健康着呢，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这一点你放心。”
姚广孝一个饱读诗书的通儒僧人，哪里懂得这些相马之术。此时已经被张玉说晕了，既然都是一等一的好马，那怎么还会有问题？
“张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都是健壮的好马?怎么会有问题？你莫不是见和尚好说话，来消遣我吧？”
姚广孝一双三角眼，睥睨着张玉，对张玉如此的行径很不满意。
张玉见他姚广孝如此的作态，也有些不满，自己不就是从蒙元那边归附过来的吗，你姚广孝也没必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吧。
“大师，这几千匹战马都是公马，你知道吗？都是公马！”
“什么，都是公马？张将军你看仔细了？”
这下姚广孝彻底坐不住了，如果这一批战马都是公马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此时的大明对战马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西北和长城沿线的几个养马地已经投入了使用，并且周边还有大量的士兵们驻扎着。
要知道现在打仗就是比拼消耗呢，打仗哪有不死人伤马的？可是这些战马从哪里来呢？要么从敌人手里夺取，要么从大后方不断地运送过来。而最保险的方式当然是从后方不断的送过来。
这就需要后方不断地有母马孕育出新的战马，而姚广孝交易过来的这一批战马都是公马的话，那还孕育个什么劲啊！没有母马的话，等到几年后，这批战马或战损或年老，不能满足钟山卫的需求时，那还得从其他地方抽调一批来补充使用。
而一旦送到南京朱元璋知道后，他老人家绝对会想到是朱棣故意把那些母马留下了，准备孕育出源源不断的战马发展自己的实力。
“噗！”
往日里聪慧绝顶的姚广孝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