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下车后我如约给奶奶报了个平安,随后揣着行李前往了下一个寄住的地方。城尚华府六栋六层二零六。我边在嘴里念叨着,边在这大院子里边转悠着,六六大顺?还挺押韵。这次去的人家还是个熟面孔,四年级曾在他们家住过,不过那时候他们还没搬家。等我搭上电梯,心中不乏倍感压力。这家人给我的感觉是一种诡异的安静,不像王艳他们一家大吵大闹,所有情绪都浮在表面上,他们更是擅长用冷暴力解决一切问题。最恐怖的是他们一家个个都是控制狂。尤其是他们那看似可怜的女儿,曾不止一次企图控制我帮她挡枪。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成长为一个心思端正的大女孩。我理了理衣领。当我推开门向里看,客厅里空无一人,不过他们提前告诉了我房间的位置。将行李拖进去后我站在客厅里默默打量起这即将在此呆半年的地方。扫视一番后,一句话可以概括,比所有住过的地方都要大。看来不至于没窗户了,想到这我心情愉悦的扬起嘴角。就在我准备提行李上楼的时候,一段不高不低的声音突然缓缓从右边传来,“又见面了,小河。”

我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清冷的女孩正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盯着我。我礼貌的朝她笑笑,“你好,你叫什么来着?”那女孩依旧默然不语的打量着我,我也明目张胆的打量了回去。良久她才悠悠开口道,“我叫周懿,但按辈分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

“好的周懿。”

我露出一个无比纯真的笑容,“姐姐。”

周懿面色不变,她迈开腿走了过来,直视着我的眼睛打趣道,“这四年不见,样貌倒是变了不少,我以前还以为家里待了个劳改犯呢。”

我笑容不减,睨向她的眼角咧得更甚,“是吗,你倒是和以前一样,一马平川。”

周懿眼神一凛,随后她又移开目光指向了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那是你的房间。”

“谢谢你告诉我。”

我稍稍敛了笑意,再次弯身拎起行李往二楼走去,“你可以继续去学习了。”

没有回应,但那跟在我身后所发出的声响明确的告诉了我它主人叛逆到了一定程度。我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搬着,铺着,摆放着,全程对这来意不明的人视若无睹。直到我高效的收拾完所有行李,我才转过身看向在门口停留至少十五分钟以上的人,四下张望了一圈后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摊开手,“我想我这没有你需要的资料。”

而周懿坚持像坐山一样冷着脸杵在那。好想把她从这推下去,我微笑着走过去,当着她的面快速将门甩上,眼不见为净。接着我沉下脸转过身走到椅子边上坐下给杨捷生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我有时间。”

“好。”

杨捷生秒回到,“城尚华府六栋八层二零九。”

我略为惊讶的向上看了看,这么巧,随后我收回目光回了个嗯。刚放下手机,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还不待我反应,门就打开了。我皮笑肉不笑的看过去,“多此一举。”

周懿并不打算对此多做解释,她直径走到我边上随意翻了翻我的课本,“初二。”

“我相信聪明绝顶的周懿…姐姐有一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

我伸开手指了指那课本上大大的初一二字。“开学就是初二,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懿点了点下学期那三个字。“这本书是初一的。”

我收回手,靠在椅背上。周懿一噎,随后又收回手独自走了出去。“关门。”

我提醒到,“如果你的礼仪课没白学。”

而叛逆的周懿显然白学了,她甚至恨不得把那扇门呈一百八十度摊开。我见怪不怪,回过身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直到晚饭时间,我才从孙少平的生活中脱离出来下楼去吃饭。简单问好之后,沉默的晚餐便愉悦的开始了。没有交流的进食时间在王艳家里是不存在的,除非地球自爆。吃完后我将碗丢到洗碗机里后就快速上楼了。也许这样会显得我格外没有礼貌,但在这个称得上诡异的家庭里,互不打扰互不干涉就是最礼貌的行为。如果我去跟他们搭话,那么我一定会收获到足以冲垮三峡大坝的不耐烦和嫌弃。所以直到第二天我前往杨捷生家之前,我仅仅只和周赵夫妻见了一面。二零九。我站在门前确认了门牌号,随后我按响了门铃。“来了!”

里头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声,紧接着门就被杨捷生推开了,“来的这么快啊。”

“嗯。”

我淡淡应了一声,后又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家人在家里吗?”

“没有,我妈等会才回来。”

杨捷生摇摇头,后伸开手将我拉了进去,“快进来。”

等我坐在沙发上后,我才发现厨房里还有一个人,我犹豫着望向杨捷生指向厨房的位置,“那是…林欲平…吗?”“是的,我昨儿跟他说的。”

杨捷生横躺在沙发上,“他说今儿要给我俩露一手。”

我回过头站起身走了过去,待我走近后我不免吐槽到,“你是刚从婚礼上跑出来的伴郎吗?”

并不是我夸张,他今天穿的活像个卖保险的。合身的衬衫卷在小臂上,领带因为领带夹的束缚所以只随着物主的动作小幅度的晃荡着,衬衫下摆整齐的扎在西裤里,留出一定空间掩住精瘦的腰部。得亏林欲平脸蛋和身材比列生的非常好,平时在饮食和运动方面也很自律撑得起来,否则这衣服就会显得邋里邋遢。“我倒是想穿点别的,但我妈不给我这个机会。”

林欲平无奈的耸。耸肩,“她觉得我穿其他的衣服,会降低我的智商使我懒惰。”

我抽了抽嘴角,“独特的见解。”

林欲平朝我笑了笑,“习惯就好。”

我小步凑过去,好奇的探头,“你准备做什么?”林欲平移开锋刀,将砧板上的西红柿,土豆丝和牛肉展现出来,“西红柿炒鸡蛋,土豆丝以及青椒炒牛肉。”

林欲平再次将菜遮挡起来,“你爱喝什么汤?”都是家常菜。我重新站直身,“不需要考虑我,除开鱼和葱姜蒜以及香菜,我都接受。”

林欲平切菜的手一顿,接着又规律的运作起来,“我也不爱吃葱姜蒜香菜以及鱼,但我从小到大吃过最多的东西就是鱼。”

“那真是巧。”

忽略掉他语气中暗含的愤怒,我收回目光走了出去,“你慢慢忙活吧。”

“你肯定也觉得他今儿穿的过于正式吧。”

杨捷生聚精会神的打着手中的电子游戏,“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每次都要穿着这种衣服去补习班,太另类了。”

“她妈妈或许是个极度望子成龙的人。”

我满不在意的躺到沙发上,同时我也注意到切菜的声响断了一节,“难怪他每次考试都霸榜。”

说着我打开电视找了部小马宝莉看了起来。而这一动作却把杨捷生逗得捧腹大笑起来,“我的天呐!你竟然喜欢看小马宝莉!”

我抄起沙发包向他扔去,“这有助于我放松大脑。”

“哈哈哈!”

杨捷生将头埋进沙发垫里狂笑起来,“果然是个幼稚鬼!”

我盘起腿靠坐在沙发上,绷起脸放平呼吸,竭力争取不和身边这坨一根筋五花肉发生任何无意义的争执。过了几分钟后,杨捷生又捂着肚子痛苦的嚎叫起来,“疼疼疼!!!”

我面无表情的交叉双臂放于胸前。“哎呦!真的痛!”

杨捷生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救命啊李河!”

“幼稚鬼可不会救人。”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少装。”

见我毫不留情的戳穿,杨捷生尴尬的停止了打滚。转而撑起身子砸落在沙发上,“哎呀,被看出来了。”

我冷哼一声懒得理他,一股心思全都扑在电视上。杨捷生眼见这法子没用,连忙又放下手机坐了过来,开始充当热心的解说员给我讲解剧情。如果不是因为我揍不过他,那么我一定要将他扭成麻花裱在墙上。我憋着一口气暴躁的抄起遥控器将其关闭,随后丢到一边闭起眼休息起来。“你要睡觉了?听睡前故事不?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我给你讲灰姑凉吧。”

杨捷生依旧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卖女孩的小火柴你听不听?还有青娃王子。”

我怒极反笑,硬生生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眼,“再说我走人。”

闻此杨捷生立即消了声音,并无辜的朝我眨了眨眼睛,可惜我看不到。否则我的拳头一定会准时报道。过了会杨捷生又拿起电子游戏自顾自玩了起来,那叽叽喳喳的游戏播放音此时竟然让我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调整呼吸松了牙关,头靠在沙发上默默休息了一会。过了一二十分钟后,林欲平便招呼我们过去吃饭。餐桌上,我们三人默契的没有人说话,只在吃完后简单的做了评价。“好吃。”

我抽开纸巾擦了擦嘴。杨捷生拍了拍他的肚皮,赞叹道,“真他妈美味。”

“真的好吃?”林欲平不确定的看向我。我诚实的点点头,“是的。”

实际上我并没有太在意那菜到底是个什么味,毕竟进食的目的就是填饱肚子,只要味道不那么奇怪到让人难以接受,在我嘴里一律判为好吃。“你吃的非常快。”

林欲平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这不正好能说明好吃?”我无法理解他的顾虑。杨捷生笑着朝林欲平摆摆手,“瞧他那真诚样肯定没骗你,而且我又不是个说假话的,你做的真的很好吃,晚上必须再来一顿。”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林欲平半信半疑的又吃了一口土豆丝,仔细的尝了尝。我却被他这试探样逗笑了,挑眉道,“你可别把这好好的菜吃变味儿了。”

随后我又站起身拿起碗向厨房走去,“的确很好吃,不用怀疑。”

林欲平又看向杨捷生,杨捷生摊手,“我可不是他脑子里的蛔虫。”

随后林欲平舒开眉,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吃完饭后我们三个坐在沙发上,同步对着漆黑的电视机沉默不语。“聊点什么吧。”

杨捷生最先投降,他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你两比院子门口的两坨石像更懂得沉默。”

“实际上,是你们先沉默的。”

我拒绝背这个黑锅。“我们去打羽毛球?”林欲平给了建议。“不行。”

我一口否决。我可不想让周懿知道我的动向,鬼知道她会利用这个给她提供什么躲避麻烦的法子。毕竟她是个连我去院子里坐了五分钟都能拿去充当她打碎花瓶的不在场证明并意图嫁祸给我的人。“为什么?”林欲平难得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没有打羽毛球的心情。”

我果断回到。“那还真是个稀奇事。”

杨捷生抬起手枕在脑后。“那好吧,看电影吗?”

林欲平又提议到,并打开了电视。“好。”

我点点头。“我不怎么看电影,你们选。”

林欲平说。看来他不怎么有娱乐时间,他的确有一个掌控欲极强的母亲,我快速浏览着屏幕上呈现的电影封面,“你有没有推荐的,杨捷生。”

“我们就看这个吧,泰坦尼克号。”

杨捷生指了指左下角的一个封面。我点头。杨捷生兴奋的搓手。电影开始后,我假装投入到影片中,实则思考起林欲平的为人来。我对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影响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也不给予注意。而在林欲平点破我的那一瞬间,他显然从那一列事物里排除了出来。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偏执,但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中,他完全没有展现出来,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处事圆滑,想事周到。但我的第一印象从不会出错,我信任我的直觉。所以在林欲平点破我的那一刻起,我一直悬着的判断也落到了实处。他揭露我的同时也暴露了他,也许杨捷生会想到我只是纯粹的为了追求愉悦感,但他绝不会给我标上单纯的标签。在当时他绝对自信且肯定的眼神中我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味,而他今天的穿着以及那一句带有宝贵信息的话更是进一步确认了我的猜想。我可不信一个由具有极强掌控欲的母亲带大的孩子会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一般会分为两种,一种是屈服于不可违逆的命令,受掌控,另一种就是假意屈服于命令,实则想要取代掌控的位置。怎么看,林欲平都属于后者。他从不主动攻击别人,但他也从不去阻拦主动攻击的人以及帮助被攻击的人。我以前以为这是出于无奈,现在想来这不过是一种漠视和轻蔑。“他不是有帮助过你吗?在王莺准备围殴你的时候。”

余驰提醒到。“那是因为杨捷生帮了我,他总不能在那杵着当吉祥物吧。”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余驰无意义的发言。他既然会认为我是一个单纯的人,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有达到他心中具有侵略性标准的人,九成可能是个自大狂。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流动的画面。“你在想什么?”林欲平突匹的问。“我在看电视。”

我放平了声线。“是吗。”

林欲平轻笑两声。如果不是坚信世界上不存在读心术,那么在短短一秒内就足够我组织好虚假的招供词了,我抿紧下唇。至于其他的,我还无法下判断,他是个合格的表演者。我还不曾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实际上很多情绪他都不曾表现过。唯一完全展露的情绪只有他嘴角浅浅挂着的笑意。总而言之,林欲平是个危险的人,但对我并无侵略性,顶多就算得上是对一个不及他聪明但又足够怪异的人感点兴趣。但这也许是暂时的,毕竟与人相关的事情几乎不存在绝对性。“你想完了吗?”

林欲平又问。“你是指明天的早餐?”我先入为主。林欲平顿了顿,接着点点头,“是的。”

“想完了,不过这事不由我做主。”

我捏了捏眉心,无非是一些高蛋白食物。“哦?你换地方住了?”

林欲平试探到,“以前你都是自主安排。”

我心下暗暗一惊,这都能展开联想,但表面上还是维持淡定的回了一句,“没有。”

“你现在住在这儿的。”

并非为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林欲平目光灼灼的看向我。“说说理由。”

我保持着冷静没有看回去,双目仍旧紧盯着电视。而唯一可以活跃气氛的杨捷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你原来住的地方到这里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并且这片区域内只有这块是房产地段,杨捷生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九点半,而你接电话的时候表示自己还在家里。很显然你并不想告诉杨捷生你住在这里,所以你选择推迟十几分钟出门,但你没有把握好这个你并不熟悉的距离所产生的时间,早到了至少十分钟。”

林欲平淡淡的陈说着,像是看透我心中的想法一般,他又继续补充道,“打电话时你的气息很稳定,不想是在走路或者奔跑,而周围也非常安静,所以我认为你在家里。如果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个距离需要的时间的话,那你就得怪自己每次都推脱杨捷生的邀约了。”

“说的非常不错。”

我面无表情的鼓了鼓掌,“但我也许真该提前为你预订一下心理健康室的第一个宝座。”

“为什么?”

林欲平再次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你这是在侵犯他人隐私。”

我冷声回道。心中对林欲平重新进行一个定位,一个比我更无聊的人。“那是因为有我在。”

余驰自豪的挺起胸膛。“就是你在拖我后腿。”

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哦。”

余驰缩起嘴巴驼起背。“这不算吧?显而易见的事情。”

林欲平无辜的摊开手。我微笑着看向他,伸开手拍了一下身旁睡得正香的杨捷生,“世界末日了,别睡了。”

杨捷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转而微笑着看向杨捷生,“你猜猜我现在住在哪的。”

等杨捷生回过神,他一脸莫名其妙的歪过头,“啊?”我平静的望向林欲平,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想到林欲平竟然只是扯了扯嘴角,笑问到,“你猜为什么他只是年级十二。”

厚颜无耻。我满头黑线的盖上杨捷生的双眼,“你继续睡吧,没你事了。”

“你们俩在骂我?”杨捷生狐疑的拉下我的手。“是的。”

我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有意见?”杨捷生的表情分裂了一秒,随后他拉起我的手重新盖上了他的眼睛,“国王睡觉了。”

我嫌弃的抽回手,靠在了沙发上。与此同时,主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穿着复杂的女人低着头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捷生啊,你的两个朋友来了没啊?”

“来了。”

一听这响动,杨捷生唰的睁开眼,兴奋的跑了过去,“哎呀呀,今晚有好东西吃咯。”

邓青边换鞋子边笑说到,“你呀,一天天就为了个肚子。”

随后她直起身满脸热情的向我俩走来,“哎呦,你就是李河吧,咱捷生老跟我提起你呢,每次他想邀你你都不来,我还以为是对我有啥意见呢。”

邓青说着走到了我身旁坐下,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姓邓,你叫我邓阿姨就行。”

我礼貌的扬起了一个计算好的弧度,“好的邓阿姨。”

邓青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轻声应了一句,“诶。”

随后她又笑眯眯的向我身旁的林欲平打了个招呼,“午好啊欲平。”

“午好邓阿姨。”

林欲平温声应到。邓青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停留在我脸上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她不会是学面相学的吧,我竭力维持面上的礼貌。见我没有聊天的意思,邓青又指了指桌上的零食,“想吃就自己拿啊,不够还买的有,哎呦,你们难得来一趟,得玩好了啊。”

邓青说着又站起身向厨房走去,“那我先去做饭了啊,你们肯定饿了吧,我做饭老好吃了,你们一定得尝尝。”

我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而杨捷生一听立马走过去拦下邓青,“诶诶诶老妈,现在先别弄,我们刚刚才吃完。”

他护着邓青的肩膀将她从厨房里推了出来,“刚刚才吃完,你弄了我们也没地儿装,你就先歇会,坐会儿啊。”

“你们已经吃了?小河做的啊?”邓青好奇的望向我。我摆摆手,“不是我邓阿姨,是林欲平。”

“奥,原来是欲平做的,那肯定做的很不错吧。”

邓青笑着夸赞到。“是的。”

我扯开嘴角。杨捷生也从身后跟了上来,坐到了我身旁,“真的超级好吃,不过跟咱老妈的厨艺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哦~”杨捷生说着还在我眼前做了个相应的手势。我握住他的手臂伸到林欲平面前,“你应该给他看。”

杨捷生又看向林欲平,欠揍的扩大了距离,“一丢丢哦~”林欲平微笑。“哎呀,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连个蛋炒饭都不会,没脸没皮。”

邓青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杨捷生一眼,接着她坐到林欲平身边问了他做的什么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位邓阿姨不太喜欢林欲平。没准她真是学面相学的,我暗暗的想。“听说你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啊。”

邓青问向林欲平。“是的邓阿姨。”

林欲平温声应到。“哎呦,真厉害啊。”

邓青感叹着,随后又突然望向我,“小河你饿了吗?”

“我忘了。”

我脱口而出,随即一愣,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又改口道,“口误邓阿姨,我还不饿,谢谢邓阿姨关心。”

“哈哈哈,我见你一直盯着那饼干又不动,以为是不好意思吃呢。”

邓青单手捂着嘴,笑弯了眼,“想吃就吃啊,就当自己家一样。”

我迟疑的点点头,脑海中疯狂推测起她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她是在警告我别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或者她很喜欢吃这个饼干,所以给予我压力让我打消选择那个饼干的念头。于是我选择移开视线,将目光聚集在电视机上,正色道,“好的邓阿姨。”

“哎呀,别这么拘谨嘛,来,这个饼干还是很好吃的。”

邓青见我一脸严肃,乐呵呵的坐到我身边将那个饼干放在了我手上,“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咱捷生告诉你我是个女魔头吗?”

杨捷生心虚的撇向了窗外。放到我手上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动声色的瞥了邓青一眼,神色正常,眼中并无试探的意味,姿态放松,安全。哦,我知道了,她是想要我帮她打开饼干袋,这个结论完全能够解释邓青的一系列动作。于是我在邓青的注视下打开了那包饼干,并递给了她,“您吃…吗?”

突然一声短促的笑声从耳旁传来,我僵硬的扭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恨不得把两双手钉在嘴上的杨捷生,那肯定是一声嘲笑,我蓦的沉下脸。最终在我的压迫下杨捷生放弃了挣扎,他放开手大笑起来,随后又转过身指着那袋悬在空中的饼干笑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妈只是单纯的在想让你吃这袋饼干,而不是把你当开袋神器。”

林欲平也不禁低声笑起来。哦好吧,还是搞砸了,我钻到余驰的被窝里。“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余驰戳了戳我的脸。罢了,我还是回去吧。我捂了捂脸,在内心组织好了推辞的话。不料邓青不但没有怪罪我将她想象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反而她还责怪了杨捷生,“小河是第一次来,多多少少有点紧张,就你话多。”

我一听连忙松开手,人仗人势的点了点头,“就是。”

杨捷生笑容一僵,他不满的抱起双臂。就在我以为他在编织反驳的话语时,杨捷生接下的话却让我哭笑不得。他满脸不悦的大喊到,“好吧!”

邓青也是没料到儿子会这么说,毕竟他那架势就像一只待烤的火鸡。于是邓青满意的瞄了杨捷生一眼,稍稍侧过头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行了啊,那你们玩,我去准备一下菜。”

接着笑眯眯的起身再次走向了厨房。在邓青踏入厨房的瞬间我猛的放松下来,倒在了沙发上。“打游戏吗?”

杨捷生抄起手机。“什么游戏?”林欲平问。“王者荣耀啦。”

杨捷生晃了晃游戏界面。“那我的电话手表怕是弄不好。”

林欲平抬起右手,将他唯一可随身携带的电子通讯产品展现出来。杨捷生见怪不怪,又转头看向我。“我只玩地铁跑酷。”

我拒绝了他的邀请。“什么?!!”

杨捷生尖叫起来。我忍无可忍的捂住耳朵,“你能不能小声点。”

“地铁跑酷?!!”

杨捷生不可置信的拉尖了嗓子,“你是原始人吧!”

“我讨厌一切需要动脑的游戏。”

我瞪了他一眼,“我并不觉得一款游戏可以帮助你判断我是不是原始人。”

杨捷生惊恐的盯着我,好似我是什么外侵物种。而林欲平则是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吃着我刚打开的饼干。饼干碎裂的声音拉回了杨捷生的理智,他有点后悔的望了林欲平一眼,随后他老实巴交的坐到一旁,默默与我进行眼神交流。“咱俩就像没鞋穿的人在一个没脚的人面前争吵。”

杨捷生扭动着眉眼,生动的向我传达了他的意思。“别扯上我。”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我问林欲平,“下象棋吗。”

林欲平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好。“我也要下!”

杨捷生举起他的手臂,努力寻找存在感。“正有此意。”

我勾起一个友好的弧度,“所以快去拿象棋。”

“太棒了!”

杨捷生兴奋的从沙发上蹬了起来,飞速冲进房里搬了个大木盒子出来,“这里边啥棋都有。”

“你不下吗?”

林欲平咽下最后一块饼干。“我不会。”

我摇摇头。“我可以教你。”

林欲平从盒子里将象棋拿了出来,“五子棋和围棋也可以教。”

“我不想动脑。”

我对他绽开一个老实的笑容。林欲平瞥了我一眼,随后自顾自点了点头,“好吧。”

“哈哈哈!等着认输吧林欲平!我可是象棋大师!”

杨捷生大笑着在林欲平对面坐下,他将红子摆好,痞笑着抬眸看向对面面色冷淡的林欲平,“你小子虽然聪明,但是啊,啧啧啧,不幸的是对手是我。”

林欲平勾起唇角,抬眉示意杨捷生先下。我看这局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看林欲平的思维方式属于哪一种。但我没料到的是,杨捷生确实没吹牛,他的打法稳中求快且锋芒毕露。所以这棋局下的非常快,我压根没有时间去观察林欲平的棋路。并且我是真的不懂象棋,这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将军。”

林欲平将炮抵在相后,后扭过头向我解释到,“这是双马饮泉,象棋基本杀法。”

我观察着棋子的位置,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的确是无路可逃。“妈的!”

杨捷生烦躁的挠了挠头,随后他在原地转了个圈接着赤脚跑到餐桌旁狂灌了一壶水,不甘怒喊,“下次一定赢你!”

“现在来啊。”

我朝他招了招手,“我还没看够呢。”

闻言杨捷生一噎,一口水呛了出来,他摆摆手,“今儿就算了,今儿运势不太好。”

我抽了抽嘴角,“下棋跟运气没啥关系吧。”

杨捷生故作高深的啧了一下,“这你就不懂了吧。”

见我一脸疑惑,他又卡着下巴歪嘴一笑,“哎呀,你不用懂,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心下了然,“我看你就是下不赢。”

杨捷生立即换上了一副苦瓜脸,他瘪嘴道,“少侠嘴下留情,他简直就是搞心态的,下得心累。”

这到是有几分可信度。我迟疑的瞥向一旁纹丝不动的林欲平,合起了嘴。杨捷生放下水瓶后站在原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随后他走过来贼兮兮的朝我抬抬眉,“走,哥领你看个文艺东西去。”

“什么?”

我狐疑的压下一边眉毛。“去了就知道了。”

杨捷生的眼睛都为接下来的事笑眯起了。这让我更怀疑了,于是我抱起双臂往后靠了靠,断了商量的余地,“你不说我不去。”

“他应该是想给你展示他的钢琴天赋。”

林欲平不咸不淡的声音缓缓传来,这时我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自己下起了象棋。“你能不能别老戳破我!”

杨捷生严肃的瞪了林欲平一眼,随后他又笑容满面的诚挚邀请到,“李大人,我拿轿子把你抬过去呗?”我嫌弃的挥挥手,“起开,我自己走过去。”

“好嘞。”

杨捷生一拍手掌,连忙挺直了背走在我前面,为我带路。到了琴房后,杨捷生就迫不及待的显摆起来。但对于我这种不怎么听音乐的人来说,我只能形容我听到的这部分就像是有两个人在吵架争斗。“他现在弹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林欲平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我身旁。“这得练多久。”

我盯着杨捷生专注的神情,如此的沉醉,让我有了一种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此刻与一台冰冷的钢琴产生共鸣的错觉。或者说是那架冰冷的钢琴挖掘了他深藏于心的情绪,用八十八个琴键代替千言万语将其坦率而热烈的表述出来。“他应该只学了三年。”

林欲平估了个大概,“味儿才刚刚对上。”

“你呢?”

我移开目光,转而放在他那在钢琴键上跃动的手指上。“你怎么知道我会钢琴?”林欲平反问道。“直觉。”

我想走进看看,又觉得这有点冒犯。“我弹了九年。”

林欲平淡淡的说着,“我从三岁开始听,从四岁开始练。”

“等会弹首你喜欢的我听听。”

从音乐下手也不错,我暗暗搓手。话音未落,我却感觉到身边人一僵,我下意识扭头望去,同时对上了另一股异常诧异的眼神。我不知所以,“弹你不喜欢的也行。”

短暂失态后林欲平快速拾起平和的笑容,“我弹我最喜欢的。”

而杨捷生那边也弹完了,他似乎陷入了沉默,而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永不屈服!”

随后杨捷生从凳子上下来,神采飞扬的走向我,“怎么样!我弹得是不是非常牛?!”

我也不懂行,只能胡乱点头,“弹得好。”

“会夸就多夸点,我不介意。”

杨捷生自信的拍拍胸脯。“我介意。”

我嗤笑一声,“看你这样我都懒得夸。”

杨捷生一听,立刻软了脾气好声好气引导起来,“你看这曲儿你也听了,完了你也觉得好听,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该给弹曲儿的人一点掌声和尖叫啊,对不对呀。”

见他那期待样,我终究还是松下脸,抬起手鼓了鼓掌,“好听。”

“耶。”

杨捷生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与此同时,一阵激烈有序的琴声在耳旁响起,我和杨捷生同时噤了声朝声源望去。只见林欲平已然在钢琴上缓缓演奏起来。他那头乌黑利落的短发随着音调的起伏而摆动着,时而像濒死的豹一样垂下头颅,时而又像那眼睁睁见证自己的死亡却苦于束手无策而发出绝望的悲戚的无奈的呐喊一样仰起脖子,将他那因饱受痛苦而屈起的眉毛与渴望生命的嘴角揉杂在一起的矛盾像深击在我心坎上。在汹涌澎湃的情绪热潮中,我冷静的分析着这一场景的真实性。太巧了,就像是在证明什么一般。而与他所表露的悲哀不同的是,这首曲的调子格外的激昂。丰裕充沛的情感,抑扬顿挫的曲调以及那张弛有度的弹奏,都迫使它们执起笔在我的脑海中写下了四个字,求而不得。这也许是关于战争或者爱的。我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那表达强烈不舍的尾曲逐渐平静下来。一曲终了,林欲平却不能立刻回神,他垂着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黑白分明的琴键,默不作声。“弹得真牛逼。”

一旁的杨捷生最先发出感叹。我抿着唇一言不发。过了半分钟后,林欲平整理好情绪,他朝我温和的笑了笑,“好听吗?”我纹丝不动。随后他从椅子上下来,慢步向我们走来,“这首曲子是一部反战题材电影的主题曲。”

见我露出思考的神情他接着解释道,“叫战场上的快乐圣诞。”

“有涉及到爱吗?”

我竭力维持不在意的表情。听到这个问题,林欲平有了一瞬间的犹豫,随后他点了点头,“有。”

全对!我兴奋的抱起余驰疯狂摇晃起来,全对余驰!而我的兴奋却换来了被迫从沉睡中惊醒的余驰的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

而与内心的激动不同,表面上我只是表现出了一种意料之中的稳重。“我刚刚弹的这个是作者在中年时演奏的版本。”

林欲平默默打量着我眼底的笑意,补全了解释,“所以如果你以后听到原曲,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触,原曲更为轻快,情感偏向热烈和愤怒。”

随后他又犹豫着开口,“你要不要听听?我会弹。”

“不用了。”

我笑着碰了碰身旁的杨捷生,“他可受不了二次打击了。”

不料杨捷生却一把摁住我,诚恳的劝说道,“弹!必须弹!弹得太他妈好听了!之前文艺汇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露这首?!”

林欲平微笑着望了过去,“校方不让。”

说完他又望了回来,“到底弹不弹?”我瞥了眼杨捷生,“弹,如果你还愿意。”

“当然。”

林欲平再次走向那架钢琴。“你弹了多少年了?”我默默注视着那再次在自己熟悉的领域焕发光彩的人。“五年。”

杨捷生摸了摸鼻子,“厉害吧。”

“厉害。”

我老实的点头。“嘿嘿。”

杨捷生憨厚一笑。如林欲平所说,这次给我的感觉确实与方才的不大相同,但那一股求而不得的味道依旧存在。而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林欲平弹这个明显比上一个正式,他的神情把握的非常好,灵活的手指也在琴键上游刃有余,就像是在什么大舞台上演奏一样。很快这首曲子也就弹完了,他再次走过来,自信的看向杨捷生,“怎么样。”

“再来一遍!”

杨捷生眼神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没想到林欲平直径走了出去,拒绝了这个提议,“不了,我的象棋还没下完。”

我和杨捷生面面相觑,“你还弹吗?”

杨捷生拧着脸摆摆手,“今儿运势不好,不弹了。”

我一垮脸,接着也走了出去。“真的是运势不好!”

杨捷生自己都被这屁话逗笑了。在吃完晚饭后,我就和林欲平一块向这对母子道了别,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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