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你起来了？快来跟许爷爷打个招呼。”望允张罗着，亲自为老爷子沏好茶端上来，叫望橘过来。
望橘的脚被钉在原地，想扭头就跑。
坐在沙发上的许砚依旧是一脸慈祥，完全不像昨晚那位随意决定他们生死的模样。
她绝不能让迟霁见到他。
这么想着，望橘又有了力量，她坐在下位不客气地开口：“不知道许爷爷这么早来拜访是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橘子！”望允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去对许砚说：“在下教女无方，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许砚表现得很随和，啜了口茶便开门见山：“我今天是来找迟霁的。”
望橘猛地站起，脸色骤变，望允伸手去拉望橘，不过也微微皱起眉头。
他早就知道迟霁和许家有关系，但许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望橘紧张极了，但还是阴着脸质问：“您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他是否是故人之子，如果是的话希望能补偿他。”许砚笑眯眯地盯着望橘，浑浊的眼里透着精明的光芒，若有所思。
“不是！”
望橘脱口而出，但她马上就后悔了。她太着急了，恨不得直接叫他离开，但又无计可施，情急之下居然直接反驳了他，正中下怀。
许砚又喝一口茶，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但嘴角有一抹笑，徐徐道：“不知道望小姐为何如此笃定呢？”
“橘子，上去叫哥哥下来。”望允的声音带着点严厉，不断用眼神示意望橘不要再胡闹了。
“我哥哥15岁时从孤儿院逃出来，父母都不是有钱人，肯定跟许爷爷家攀不上关系的。”望橘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望允皱了皱眉，斥责了一句：“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哥哥都跟我说过了！”望橘装作一副悲伤样：“哥哥告诉我，他的爸爸去世后，妈妈就改嫁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孤儿院里，那时候他才五岁。许爷爷，我希望您不要跟哥哥提起他的伤心事。”八壹中文網
许砚一双眼微眯，右手在那根拐杖上缓慢敲击着。
望允疑惑了，他不解地看着望橘，问：“你哥哥的父母不是……”
“他骗你的！”望橘心下一惊，她差点忘了，爸爸是知道迟霁的事的！还是第一天来的时候迟霁亲口说的！
“其实是他过怕了苦日子，看到我们家这么有钱为了被收养编出来的谎话，爸爸你不要怪哥哥好不好。”望橘可怜兮兮地凑过去撒娇，望允虽然一头雾水，但始终没有说什么。
望橘刚刚缓了一口气，只听那许砚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沧桑开口：“想我那故人之子也是个苦命人。”
“那孩子也才15岁就没了父母，又被绑架后失踪了。绑匪虽然被抓到了，含糊地说把人丢进海里了，但在海里打捞了好长时间也找不到尸体。”
望允好奇问：“现在还没找到吗？”
许砚摇摇头，看上去很悲伤。
“我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孩子的下落，听到你家收养的孩子跟他同名，就着急上门想见上一见，真是唐突了。”
“您别这么说，要能帮上忙那当然最好了。”望允说完看了望橘一眼，小姑娘跟个随时要发疯的炸药桶一样，他默默叹了口气，想自己上去叫迟霁下来，却被望橘拉住了。
她正色问：“不知道您要寻找的人多大呢？那么久之前就十五岁的孩子，现在应该很大了吧？”
望橘眼睛直勾勾地把许砚望着。
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弃见迟霁的理由了。
望允闻言也排除了几分是迟霁的可能性，向许砚投去询问的目光。
“确实，今年应该有30岁了。”许砚的笑意淡了些。
“啊，”望允表情有些遗憾：“那应该不是我们家小霁，他今年才20岁呢。”
望橘紧抓着望允的手松开了些，这个细节清晰地落入许砚眼中。
他蓦地变了表情，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的故人迟远明，他做了很多错事。我一路扶持他走到当年的地位，他却跟官员勾结，用不法手段打击竞争者，企图垄断当时北洋的建筑业，我真的很失望。”
望橘垂着脑袋，拳头慢慢硬了。
不行，她必须忍着。
不能反驳。
“为了挣钱，昧着良心用达不到标准的建筑材料，还因为安全事故导致了不少人命，最后全被他用钱掩盖过去了。”
“迟远明……是这样的人吗？”
“都是过去的事，我真不愿意再提，他再怎么十恶不赦也是我疼惜的后辈啊。他出了车祸遭了天谴，他的儿子总是无辜的。”
“但总有人把仇恨寄托在孩子身上，居然去绑架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唉，那孩子也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不是……”
望橘鼻尖一酸，满腔怒气涌上心头，一把推开了望允一脚将他手里的拐杖踢飞，吓得许砚云淡风轻的脸上都有些愕然。
“你这个杀人凶手！都是你害得！他的爸爸都被你害死了你还不放过他！”
望橘歇斯底里地朝许砚吼着，望允把人抱在怀里，大惊失色。
“你怎么敢啊！居然还敢来这说这种话！我杀了你！”
一直以来害怕迟霁消失的惶恐，被循环支配的无奈，以及最爱的男孩被胡乱造谣贬低的愤怒，冲昏了望橘所有的理智。
她哭得不能自已，挣扎着想伸手过去撕破许砚伪善的笑脸。
望允看见女儿像疯了一样，毫不客气地一抬手，想打在她脸上。
“啪！”
他的巴掌被宽大的后背挡住，少年的背依旧宽阔有力，轻易就能把娇小的女儿护在怀里。
望允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喃喃道：“小霁……”
迟霁将哭得快要断气的望橘抱在怀里，一双眼里有着万念俱灰的韧劲，冷若冰霜。
“你果然没死啊，迟霁。还来到了十年后。”许砚的目光骤然发狠，他捡起脚边的拐杖，慢慢走到迟霁面前，但他眼里的震惊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活了这么多年，各种奇事都见过了，在得知迟霁还是十五年前的模样时他就怀疑了，今天就是来亲眼确认这件事的。
“什么……”望允人都快站不住，完全是发懵的状态。
世界在望橘和迟霁眼里，开始慢慢失去色彩。
望橘哭得更加悲恸，死死拽着迟霁的衣摆，不停地摇着头，嘴唇上下翕动：“不要……不要……”
迟霁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他的五官在慢慢淡去，就像梦中一般。
“下一个五年，再见吧。”
“我爱你，我的玫瑰，我的月亮。”
许砚也愣在原地，看着眼前少年在慢慢消失，充满阴狠的话留在他的耳畔：“下一次，我无论如何都先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