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萱雅关门进去的一瞬间，外面的气氛有点微妙。
“橘子，我没关系的，天气这么热，还是先回去吧。”苏巧巧把手搭在她肩头给大小姐顺毛，她知道望橘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是她自己不争气，被人议论两句就丢盔弃甲。
所以也没必要跟这群学妹计较。
可偏偏还有不长眼的来给望橘冲怒气值。
“学姐没发挥好吗？真遗憾，不过我们萱雅从初中开始就扫遍各大演讲比赛的奖项，所以学姐也不用太难过呢。”戴柔一脸遗憾地看着苏巧巧，但眼角却染着藏不住的笑意。
苏巧巧丹凤眼一挑，看着对方笑而不语。
戴柔没看到想象中她气急败坏的脸，眉头皱了皱。
苏巧巧记住她的脸后，正欲拉着望橘离开。
她从不与人有口舌之争，自降身价。
一般都是先忍着，后面再找机会报复回去。
但望橘不是这种人。
她学不会忍。
她当然知道这群人想看什么，优越感来自哪里。
她偏不让她们如意。
望橘先走过去跟门口登记的老师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苏巧巧进了旁边的教室，从手机里找到迟霁他们给苏巧巧准备的另外一篇备用稿，当场背了起来。
苏巧巧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下大动，眼睛炯炯地盯着望橘，劝道：“不用为了我做到这份上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注意……”
“我才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要教训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鬼！”望橘边碎碎念地背稿，边傲娇地冲外面挥了挥拳头。
哎。
苏巧巧眼眶有些温热，没再说什么，走到外面帮她盯着阶梯教室的动静，好让她不至于错过。
刚刚门口登记的老师只说可以帮望橘加一号，里面的老师同不同意还另说。
望橘一直在帮苏巧巧准备比赛，除了苏巧巧她是第二熟悉演讲稿的人，背了个大概框架，她已经有信心把整篇稿子串下来了。她口语好，英语演讲比赛对她来说跟说中文没太大区别，不记得的地方也可以现场发挥。
终于，赵萱雅结束了，门口登记的老师打开门进去跟里面的评委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
阶梯教室很安静，冷气开得也足，赵萱雅此时还一脸容光焕发地站在演讲台后，胜券在握的样子。
望橘没参加过这种比赛，爆炸紧张，但她看到赵萱雅那副模样就来气！
在门口做了三秒心理建设，昂着脑袋进去了。
她没穿校服，一身雾霾蓝丝质长裙衬得她肤白貌美，贵气逼人，几位评委老师眼睛均是一亮。
接着她用正宗地道的伦敦音礼貌地询问：“各位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能否借用各位一点宝贵的时间听完我的演讲？”
刚刚知道她是临时报名比赛的几位老师，紧皱的眉头猝然舒展，望橘清甜的嗓音和优秀的口语直接俘获了他们的心。
“拭目以待。”坐在最中间的优雅女老师烫着亚麻色的波浪卷，用英语回答她，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意。
“这不公平！”台上的赵萱雅直接破防，声调倏尔拔高八度，指着望橘说：“她是临时报名的，她甚至都没有准备演讲稿！……还有，她没穿校服！”
赵萱雅绞尽脑汁，莫名的恐惧感让她口不择言。
望橘不能参加比赛。
望橘的口语水平高了她不是一星半点！
那伦敦音明显就是在外语环境下练就的，她们这样普通家庭的小孩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水平！
赵萱雅真切地了解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因为之前是在知道望橘没打算参赛的情况下，她才敢那样秀优越感。
但望橘现在明显要触及她的利益了！
绝对不可以。
旁边的四位老师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还是中间的波浪卷女老师先发了话：“望橘同学，你有准备演讲稿吗？”
望橘面不改色，平静地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有的，但就是没来得及打印出来，请各位老师过目。”
几位老师轮番看了过去，露出满意的表情。
赵萱雅的脸色称得上是五彩纷呈，手死死扣住演讲台边缘。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说：“各位老师，请检查一下她的稿子是否跟前面的苏巧巧同学撞稿，她原本是陪苏巧巧来参加比赛的！自己根本没打算参加！”
话毕，台下五位老师表情又凝重起来，翻起前面的稿子来。
赵萱雅转头斜了望橘一眼，极力掩饰心中的慌张，对她嗤笑。
望橘无辜地回她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气氛剑拔弩张。
“没有撞稿，两篇稿子完全不一样。望橘同学，让我们看看你究竟做了多少准备吧，请上台。”
老师这一番话仿佛直接判决了赵萱雅死、刑，她阴沉着一张脸，慢慢从台上退下来。
经过望橘的时候，又听到那清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stop——dreaming.”
（做梦。）
关上门的那一刻，赵萱雅听到那声音正在台上自我介绍，被麦克风放大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瑕。
她走到走廊的栏杆边双手合拢。
拜托望橘一定要出错，拜托……
戴柔看着像丢了魂一样的赵萱雅，满头问号，只好回头问苏巧巧：“她不是不参加吗？”
巧白兔只是温柔地一摊手，漂亮的眼里写满嘲讽：“谁知道呢，她一个突发奇想可能就能改变很多东西呢。”
随即又看向栏杆边的赵萱雅，道：“比如多年的连胜经历。”
“学妹也不用太难过哦。”
苏巧巧声音柔美得像江南水乡吹来的清风，却含着冰碴。
望橘都在帮她找回场子，她断然再没有了安静挨打的道理。
十二点的太阳毒辣辣地照在走廊上，但没人在意烫人的温度，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结果。
负责叫号的老师终于走出来，叫每位参赛同学进去宣布结果。
苏巧巧一进去，就看到望橘站在评委老师面前，跟每位老师握手。
胜负已分。
望橘获得了唯一一个参加市演讲比赛的资格。
但直到波浪卷老师正式念出望橘的名字时，苏巧巧才松了口气。
结束后，望橘没跟她再欣赏一会儿赵萱雅一行人的难看表情，直接拉她上车回家。
司机小卢早就准备好了两杯芝士莓莓，笑眯眯地递给两人。
“这天真是太热了，先送巧巧回家，然后我要马上回家泡澡睡觉。”望橘猛吸两口，才觉得活了过来。
苏巧巧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她，衷心地说了句：“恭喜你，橘子。”
望橘一秒愣在原地。
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怎么变成她去参赛了？？？
不是要让苏巧巧拿到奖金的吗？
现在是怎样，自己劝人家去参赛，结果自己拿了第一，人家还笑眯眯地对自己说恭喜？？？
望橘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渣的事情。
那苏巧巧的学费怎么办！
苏巧巧坐在旁边，看着望橘表情十秒钟变了无数次，额角还在微微冒汗，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办，这个大小姐真的好可爱。
望橘最终表情平静下来，但握着奶茶的手关节还有些微微泛白。
“咳咳……”她清咳了一声，看向窗外，不敢直视苏巧巧：“那个什么，我一定会拿到第一的，毕竟我这个水平你也知道，老师说我好好准备估计是没问题。”
“到时候就有两万块了，不过我像是缺钱的人吗？真不知道拿这两万块有什么用，砸在水里也不能听个响你说是不是。”
司机无语地瞥了眼后视镜，默默开口：“小姐，要不你拿这两万块砸我，我可响了。”
“闭嘴！”
望橘第一次如此憎恨他的没眼力见。
苏巧巧努力抑制住唇角笑意，想当这个有眼力见的人，于是亲自给她递台阶：“要不你砸我吧，我也响。”
“不是不行！”
望橘几乎是下一秒就眼睛亮晶晶地转过来看她，但意识到以后又巴巴地移开目光。
“诶！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你要报舞蹈课嘛，这样，我投资你！我帮你报课，等你成了首席舞者以后，记得好好报答我。”望橘极力说得云淡风轻。
苏巧巧憋笑，转头轻轻拭去眼尾的泪，又转过头打趣她：“那太好了，望老板好，奴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望橘一下子笑得美滋滋。
原来当老板是这种体验。
“小姐，您还没拿奖呢，万一输了……”
“那我第一个先炒了你啊！”
“哈哈哈哈哈！”
——
17岁时的友谊，是一起晒过的燥热的太阳，一起喝过的冰镇的芝士莓莓，还有新收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