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三千?我心里盘算。八一中文w≥w=w.杨冰也不厚道,这样还能叫童叟无欺。
“三毛!”男子急得满头是汗。
“三毛?”我一下愣住了。
“就是三角,零点三元。”罗基尴尬的说。
一时之间,我没有反应过来。毛这个量词似乎早就已经离商品交易远去了。我现在只有银行才会钱算到这个精度。
“坏了,这也找不开啊。”
突然,我茅塞顿开,“先买十把,我再看看其他的商品。”
男子和我的眼睛不约而同的出了灿烂的光。
没想到却成了噩梦的开始。
画着花鸟的油伞,配有山水画和诗词的摇扇,装裱精致的字画,憨态可掬异或笑容诡异的大小木偶……让酷爱民间手工艺品的罗基爱不释手。
结果,还没走完半个市场,我的双手,双肩,腋下……但凡能利用的部位,全部被罗基充分的开出来。
认识罗基的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了安分守己的做一名任劳任怨的合格义工。
“古村大扫荡,中元大酬宾。您老人家这是打算先在这里批,再回家开店零售吧?我替太极村的父老乡亲们感谢你了,罗大善人。我怎么就觉得咱们突然变成了女人。”我没好气的嘀咕。
“不满载而归怎能对得起你那张破嘴。”
“我想起了一个笑话,说国内一些有钱的主儿,到外国的奢侈品店里,对店员说,‘除了这个和那个,其他的统统打包。’”
罗基厚颜无耻的说,“别把我和那些庸俗的家伙混为一谈。他们是炫富,我这是收藏,岂能相提并论?这些精美的艺术品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得了吧。某个穿着巴宝莉,戴着江诗丹顿,开着兰博基尼的家伙就别在我这劳苦大众面前辩解了。”我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我打算辞职了,在北京开个太极村民艺加盟连锁店。老梁如果知道了,没准还会来抢我的生意呢。”
“小心老梁把你送到国足,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的。”罗基一脸坏笑的说。
最后除了visa和两张红色的钞票,所有的钱都捐给民间艺术了。
看着我们俩的战利品,杨冰惊讶地目瞪口呆。
“你们是到集市上搞三光政策吧?”
“问他。”我冲着罗基努努嘴。“快帮我拿点吧,我都快虚脱了。”
杨冰赶忙接过我腋下夹着的油伞和桃木剑。“都先放到我家吧。”
“肯定是啊,这些东西要是让肾虚观里那个叫什么故弄玄虚的牛鼻子老道看到,还不把我们给轰出去。”
“罪过啊,你怎么有胡言乱语。那是清虚观里的凌虚子道长。”杨冰无奈的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在太极村这样讲究传统的地方,可不能口无遮拦啊。”
半路上,我们又遇到了蓝灵姐妹,因为穿着节日盛装,看起来就像是两朵桃花似的。
“满载而归嘛!”她们笑着说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集市呗。”
“甭去啦,都被我们包圆了。”
就在我回忆起下午疯狂购物而忍俊不禁的时候,一阵极具压迫感的鼓声将我拉回到现场。我向台上看去,原来是压轴大戏千呼万唤始出来。
内容就是二百年前的那段不堪回的惨剧。
当看到传教士被捆绑住的时候,戏台下鸦雀无声。在唐涅瓦的头颅被斧子砍掉的一幕时,全场都出了叹息的声音。连村长都摘下东坡巾擦了擦光头,不知道是由于天热还是心里紧张的缘故。
这时,台上一直挂着的帷幔缓缓升起,里面的怪人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个巫师。头上罩着一个插着一圈羽毛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又肥又大,下摆拖到地的藏蓝色长袍,衣服外挂着五颜六色的画着各种古怪符号的布条,脖子上挂着由野猪的牙齿穿成的项链,胸前有一面明晃晃的铜镜,腰部缠满了铜铃。
“你知道这是哪位吗?”杨冰小声说。
我摇了摇头,“在太极村,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对任何事物进行猜测。”
“还记得祠堂外面站着的那个驼背老婆婆吗?”
“就是那个张口闭口离不开诅咒的老太婆?!”我惊叹道。
“正是她!”
“她真是找了份能够充分挥特长的职业,也算是物尽其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蓝灵叫她鬼婆婆。”
“她姓鬼。她的家族很奇怪,鬼姓都是传女不传男,而且鬼家世世代代都有一人来充当师婆。”
“哦,我知道了。盲眼鬼婆婆是这个鬼婆婆的长辈。”
“正是。”
“估计是从家族所有的女性成员中选一个最不可能有人娶的丑女人吧?”我好奇的问。
“别打岔。”罗基不耐烦的说。
“我这不是职业习惯嘛。审讯嫌疑犯时,我总不该耐着性子含情脉脉的听他们讲故事吧。”
罗基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扭头对杨冰说,“别管他,继续说。”
“在傀傩族里,鬼家的地位仅次于酋长龙王的家族。尤其是在二百年前的惨剧之后,傀傩族的祭祀活动都由鬼家的师婆来主持。”
“这该叫政教分离吧?龙家退居二线心里一定很不爽。”说着,我的目光又落在对面的看台上。
“所以现任酋长龙王非常希望龙银能够在中秋节的新一轮村长大选中胜出,以此来挽回龙家的颜面。”
“一看到龙银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儿,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其实有人比你更不满。”说完,杨冰用眼睛瞄了瞄黄越坡。
此刻,黄越坡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对面看台。
戏台之上,鬼婆婆的口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她左手持鼓,右手握槌,围着火盆边吟唱,边跳跃,边击鼓,身上的铜铃也出无规律的响声。鬼婆婆的身体像癫痫病人似的抽搐着,随着鼓声渐紧,她的身体也颤抖的越厉害,有如鬼魂附体。突然,她挥舞双臂,嘴里出扑哧扑哧的怪声,紧接着仰天大喝一声,猛的一头栽倒在戏台上……
一分钟过去了,鬼婆婆依旧是一动不动。此时,全场一片静寂。从喧腾突然肃静的环境令人压抑。我不安的碰了碰杨冰,可他只是做了个“嘘”的手势。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鬼婆婆的身上。
我一度担心鬼婆婆是生了意外,是昏厥甚至是死在了戏台上,但从现场围观的村民看来,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鬼婆婆的右手动了动,接着,用手里的木槌敲击了左手里的鼓。从台后走出两个戴着小鬼面具的演员,把鬼婆婆从地上搀扶起来。只见她高声吟诵了一段长达一刻钟的“神谕”。
所有村民,包括村长和酋长在内,都凝神听着鬼婆婆所传达的“工作报告”。
自始至终,我唯一听懂的只有最后一句话。“……荧惑守心,唐涅瓦大人将从天而降,三日之内鬼宿村必有血光之灾!”
还真是完美的收场。这要是在推理小说里,我一定要爱死这句了。但此时此地,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鬼婆婆下台后,村民们6续散开。
“下面该祭祀了。”杨冰说。
我们跟着村民来到祭坛前,南面是一个半径十几米的石灰岩圆坛,而北面则是个岩石边框的矩形石坛。
只见五个戴着面具,穿着法衣的人各持一把尖刀,分别走向北面方坛中间的绵羊。他们先用清水洗遍羊的身体,然后把刀插进了绵羊的颈动脉。
“太血腥了。”我咂舌说道。
“这是血祭祭地。”杨冰面无表情的说。“是傀傩族的古老习俗。”
“要是让动物保护组织的看到了,非得炸锅不可。”
“在蒙昧的时代,还有用活人来血祭的。”罗基用手帕捂住口鼻说。他一向对血腥的场面很敏感。
“赵锐,就你这张破嘴,在未开化的时代,一定用你来血祭。”杨冰在一旁帮腔。
“可不可以选择一个更温和点的方式?例如五马分尸。”
这时,南面圆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赶忙推着杨冰,“失火了!”
“那是火祭祭天,不要大惊小怪。”
长案上供品犹如一条火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烤肉味。
傀傩族人高举火把围绕着祭坛载歌载舞,汉族居民也跟着唱歌。
“大海,我先回去了。”闷闷不乐的罗基低着头的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罗基一向是好静不好动,再加上刚才宰羊的血腥场面让他很不舒服,因此对于他的提前退场,我是好不奇怪。
在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要困多久,既然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热闹的场面,我自然是不能错过。
祭祀活动结束后,村民6续散去,太极村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和杨冰在他的家里就今天的祭祀聊到半夜。等我离开时,村里已经空无一人。
“月亮像一个黄黄的头骨,低低的悬挂在天空。”我不禁想起那个离经叛道却又妙语连珠的爱尔兰才子在其唯一的长篇小说里的一句话。唯一不符合之处就是那颗黄色的头骨此时正高高的挂在中天。
在这盏天然路灯的照射下,即使不用灯笼也可以把四周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