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三人赶到女将军庙时,已是深夜。今夜无月,上空黑沉沉一片。庙外野草丛生,风一吹,野草伏地,露出孤零零的将军庙。深夜下的将军庙冷清阴森。顾乐左右探之,确定四下无人后,蹑手蹑脚地从侧门溜进去。她左脚刚踏进门,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还好在倒地前,捉住了白噬的手臂。白噬出手相扶,他道:“站稳。”
顾乐站稳脚,抬头看向前方时,不由得张大嘴巴,双目无神。原来,庙内没平地,它只是一座有屋顶的圆形大坑。顾乐自言道:“平地为界,生人住上,死人住下,这倒像一个地墓。不过防盗效果倒是挺好的,毕竟,正常人谁会想到,一开门就是大坑呢。往后我也住………”“闭嘴”白噬与阴十同时打断了顾乐的话语。顾乐不明所以地:“嘁”了一声。她把头探进庙内,可庙内阴暗,根本无法探查到坑内有什么,也无法得知如何下坑。她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白噬,刚想道些什么,怎知话尚未出口,便被白噬取出的火折子打断了。火折子发出微微亮光,可这亮光根本不足以看清坑内状况。顾乐艰难地查看着,突然坑内传来一个女声。女声道:“来了?”
坑内有人,而且知道外头有人?晚风徐来,静夜传来阵阵虫鸣。坑内女声道了许久,仍然无人回应。良久,坑内又传出另外一声女音:“呸。”
语气及其厌恶。声音有些耳熟,顾乐一时想不起。白噬在顾乐耳旁低声道了句:“在城门拦截的何姑娘。”
何疯子?坑外的顾乐把呼吸压低,生怕惊扰了坑内的人,奈何事与愿违,坑内又传出一阵女声,声音比方才要响亮许多。那人道:“外面的三位道友何必作墙头之人,大大方方下来一聚便是。”
三人皆是一愣。随即坑内烛光燃起,灯火通明。顾乐把心一横,道:“啊噬,借你非悦一用。”
长剑飞出,顾乐与白噬二人跳上长剑,划下坑中。阴十紧随在后。顾乐在坑中站稳才发现,坑内十分宽敞,呈圆形状,坑墙上凿着一个个小洞,洞上放着红色的蜡烛。从坑下往上看,只觉得红蜡呈圆形状,烛光炽热刺眼,可只要你细细查看,就会发现,那些红腊雕刻着一副副人脸,红蜡燃烧,流下的蜡炬,像极了人面落泪。顾乐盯着红蜡,火光交错,晃眼刺鼻,一时间,她后背落下汗珠,寒毛竖起,久远的呼叫声从耳边响起:烧死它,烧死她。不要,不要,救命,救命,救救我。顾乐双眼紧闭,她调整呼吸,让自身回到现实。游离间,那女声把顾乐拉回现实。那人道:“不知三位道友驾临本庙,有何事呢,咦,还有一位阴翳,该不会是想要请我到阴界喝杯水酒吧。”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女子,她目光尖锐,脸素唇白。她脸颊瘦削,虽看不出实际年岁,但是她面相瘦弱,脸色苍白,看上去应比实际年岁大些。女子依靠在一块大石上,手上拿着尖刀,在手上把玩。顾乐抽回思绪,在一切还未搞清楚前,她不会擅报家门,更不会胡言乱语,清声道:“在下有几位好友,听闻这里的庙宇可保永寿,所以前来拜访,如今深夜未归,顾来寻,不知姑娘可有见到。”
“姑娘,呵。”
女子冷笑一声继续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喊我姑娘了。许久以前他们都叫我将军。将军,如今听来,更像一种讽刺。”
女子停顿片刻,继续道:“你们来此,是因为长华山中的石牌吧。来,言庆,你来与她们说说。”
原来何疯子名唤言庆。何言庆面露凶光,及其厌恶地瞥了一眼白衣女子。稍许,她把目光转向顾乐三人,对着三位外客无奈道:“你们走吧。”
白衣女子噗嗤地笑了一声,道:“为何要走呢?言庆,我们的赌约还在,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吗?到时你赢了,我自毁阴魂,那她们就没必要走了,嗯,还是你怕输,若你输了,就一个都别想跑。”
被救者的身影闪进何言庆的脑海中,断头台上,身影快速飞过,直至一个血肉模糊的断头出现。“啊……”何言庆忽然高声呼叫,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后,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她眼眶泛红,沙哑道:“我没想和你赌。”
白衣女子站起,一步步走向何言庆,她低着头道:“可我想和你赌。因为你像极了当年的我。许多年前,我为了保护村民,与悍匪周旋,我在前方浴血奋战,可我的村民呢,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出卖我。”
白衣女子转过身,扬起手中尖刀,尖刀划过手指,指上溢出鲜血,血水划过指间,落在白裙上。鲜血滴落,把白色的裙摆染得血红,女子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痛楚,甚至有些兴奋,她继续道:“明明是白事,偏偏要把它搞成喜事。我曾用血肉护他们周全,可就当匪徒想要我作新娘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换他们安全。最后还假惺惺地告诉我,这是大义,牺牲一人换全村性命,这就是大义?如若不从,便是不堪吗。”
何言庆打断道:“殷孚,可你已经报复他们了,就在新婚当天,你把村民和悍匪一起迷倒,然后放火烧村,那一场火,全村性命,这还不够吗。况且,害你的是永寿村,与如今的永寿城又有什么关系。和我的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殷孚冷笑几声道:“自是无关,所以呀,我并没有滥杀永寿城的人,我只是助他们永寿,你看,他们每一个,每一个都信奉我,都参拜我。”
何言庆道:“你所谓的永寿便是把新生婴孩的魂强行取出,然后把即将死去的魂强行摄入吗,那根本就是有为常理,你会遭到反噬的。”
“反噬?天谴我都不怕,我会怕反噬?言庆,你还有两个时辰,你是想等两个时辰后,输了自我了断,还是现在呢?”
何言庆低眸,目光投向顾乐,她想在这可笑的赌局结束前,带走这三位无辜之人,她低声道:“那就再等两个时辰吧。”
殷孚道:“想在输之前把她们送走,那倒要看她们肯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