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婠婠从她在路府发现的那副画开始说起,到柯贤碧告诉她那副画的来历以及画中人的身份,她甚至怀疑自己就是当时母亲腹中的那个孽子。
顾彦朗听完,惊愕不已,难怪当时赵元滢一心求死。
这样说来,当初和亲队伍遭遇山匪打劫,分明就是一派胡言。和亲途中,怀阳公主失踪,送亲队伍的所有人即便是死罪难免,但是活罪难逃。所以是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场被洗劫的骗局,为得就是掩盖怀阳公主失踪的事故。
天生寨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扣上了无虚有的罪名,幸运的是孤兰山够大,当时朝廷派兵围剿多次,一直找不到他们寨子的正确位置,才避免了一场灾祸。
顾彦朗说:“婠婠,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是你爹和你娘生的孩子。我们当时救下你娘的时候,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便已经流产了。”
婠婠听罢,眼泪止不住地向外流。她就知道,路正堂那样一个狼子野心卑鄙无耻的凶手,才不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天生寨的兄弟们曾经是有过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反正从你娘进了寨子之后,强抢民女此类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从小将你拉拔大的那些婶娘们,都是明媒正娶回来的,你也是知晓。”八壹中文網
赵元滢不愿联系宫中,自是与她的经历有关。她贵为南赵国的公主,不顾礼法,与人暗结珠胎,先是被情人推下山崖,后又被一群山贼所救,对怀阳公主本人来说,她是无颜再回宫里面对亲人。即便是回去了,也免不得被亲人嫌弃,再被和亲的命运。对南赵皇室来说,她活着,这无疑是种莫大的耻辱。若是南赵皇室知晓她还活着,定是不能让她活在人世。
司徒不凡不与别人说这个秘密,便是在保护自己的爱妻和孩子。
可赵赫却是怎么这般确定,婠婠就一定是赵元滢的孩子?甚至仅凭司徒婠婠这个姓氏便可断定。除非赵元滢曾与他私下联系过。
顾彦朗深思极恐。
“说到这路正堂,我忽然想起此前无意中,还救了他的小女路烟遥。”
“烟遥?”婠婠不禁惊诧。
“嗯。这丫头也是奇怪,三天两头跑来青云观,不是听我说道,便是找我求医。”
顾彦朗不是傻子,当年的他可是情场浪子,只需一眼,他便能看穿那小头的心思。那小丫头看他的眼神十分痴迷,就是女子爱慕情人的眼神。
本来他只是以为这小丫头情窦初开,涉世未深,可未曾想到她竟然执着到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成为他的女弟子。
他严词拒绝,并劝她回头是岸。
然而有一天傍晚,青云观已经闭门谢客,他回到房中休息,突然发现这小丫头躲在他的床下。
他无语凝噎,正当想要严词批评她时,却见她梨花带泪地痛哭了起来。
他便也心软了下来,可是小丫头依旧委屈地落泪不止。经过询问,他这才得知她的痛苦之源,原来是路正堂和王聆若合计要将她送入宫中选秀。她不愿成为父亲攀权附贵的一枚棋子,于是偷偷跑了出来,可是又不知跑去哪里,她发现这世上,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
听闻小丫头一番话,顾彦朗也不禁心软。
许是与这丫头有缘,让他不禁想到了婠婠,于是他便将她打扮成小道士留在了青云观内,躲过了路府前来的搜查。过了两三日后,他借着出城替人看病的机会,将她带出了京城,并将托付给了天生寨的兄弟,让他们好生安排她的去处。
婠婠听完,不禁惊诧:“难怪之前路府派人死活都找不到路烟遥,原来是三叔助她离开的京城。”
赵赫的眼线四处皆是,顾彦朗无法多作久留。
到了午膳时分,赵赫来到昭阳宫探望婠婠。
婠婠即刻行了大礼,恭敬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赫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是将朕昨夜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婠婠不理会,只是接着昨夜的话题继续说道:“皇上,当年郓州赈灾银失窃一案,并非是我天生寨所为,我天生寨是被冤枉的。幕后劫银的主使既然已经抓获,请还我天生寨清白。”
赵赫立即沉下脸色,说道:“想不到你的脾气,也跟你娘一样倔!朕说了,此事不得再议!”
“圣上,民女以为……”婠婠刚起了个开头,赵赫便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若还是要提及这事,那便不要再说了。”
“为何不能提?天生寨确实是被冤枉的!”
“今日就到此为止!”赵赫有些动怒。
一旁的德修太监见势,连忙拉了拉婠婠的衣袖,冲着她摇了摇头。
赵赫冷哼一声,生气地拂袖离开。
“婠婠姑娘,有些事已成定局,切莫要再执着,这样对姑娘没有好处。”德修摇了摇,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倔强。
到了第三日,赵赫再一次迈入昭阳宫,不想婠婠一见着他,又是故事重提。
这一次,赵赫没有盛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道:“司徒婠婠,你是不是觉得朕是个昏君?”
一句“难道不是么”婠婠差一点儿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生生忍住。她抿紧了嘴唇,道:“我天生寨上下罪不至死!”
赵赫说道:“郓州赈灾银失窃一案,朕当时下旨彻查,所有证据都直指天生寨。如今幕后黑手王聆若与其同党,罪证确凿,正关押在刑部大牢内。待到三审之后,便会斩首示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婠婠反问:“那我天生寨的清白呢?”
“天生寨并不清白!天生寨一窝匪徒盘踞孤兰山一带,打家劫舍,作恶已久,当地几任官员都拿他们无可奈何,可并非你口中的纯良百姓,就连你娘当初和亲途经孤兰山……”赵赫顿住,双拳紧握,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隐忍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