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露出白肚，婠婠擦干了眼泪，用长剑就地挖了坑，将云志好生安葬。
待到重新握起长剑，她已然下定决心。
当她确认那个黄金面具就是路南迩的时候，她的心便如同死灰一般。也许她就不配拥有爱情，所有爱情都只会给她带来离别和痛苦。
她不会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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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贤碧和许阁老回到林中小院，路南迩早已坐在堂屋的竹椅上等着他们。
柯贤碧恭敬地向许阁老作揖：“阁老，学生有几句话想同门主单独聊聊，还请阁老勿怪。”
“无妨。”许阁老看了二人一眼，便走进内屋。
柯贤碧向路南迩做了一个请势，便率先出了门。
路南迩跟随其后。
两人立在院中，柯贤碧负气背对着路南迩，并不急于同他说话。
就这么站了约半盏茶的工夫，路南迩率先打破这个沉寂，“小柯大人既然有话要同本座单独聊，然而这都站了半盏茶的工夫，小柯大人一言不发，若是没什么要事，本座……”
路南迩的话没说完，柯贤碧便转过身质问他：“阁老以性命担保，让你放她走，你为何还要派人赶尽杀绝？”
路南迩乍听到有人依旧在追杀婠婠，骤然眉心蹙起，抿紧薄唇。
追杀婠婠的人绝不是他派去的。不过，无须猜测，他也知道那人是谁指使的，整个幽影门上下，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圣上能号令动。
“这是你幽影门特有的黑羽箭！”柯贤碧见他不说话，便将那半截箭尾举在他的眼前，然后用力扔在他的脚下。
隔了许久，只听黄金面具下发出一声不屑：“是我幽影门特有的黑羽箭，又如何？”
说话的声音与先前绝然不同，正是柯贤碧所熟悉的，路南迩本尊的声音。
柯贤碧凝视着面前冰冷的黄金面具，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双眸里如同点燃的熊熊火光，紧握的手背上青筋直暴起，只见他抬手便是给了路南迩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路南迩脸上那面坚硬冰冷的黄金面具应声落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路南迩并未做出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掉落在地的黄金面具，震动，静止。
“如何？！若不是有周云志护着，那一箭就会射在婠婠的心口之上！”柯贤碧几近咬牙切齿地低吼，他指着路南迩的鼻子继续骂道，“你明知她是谁，为何还要对她痛下杀手？你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只因为这张象征着权力的黄金面具么？”
“小柯大人，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知道与不知道，并不妨碍该做的事。”
“路南迩，原来我并不确定幽影门的门主是不是你，可是好几次，包括在十里亭的那次，每一次都告诉我，幽影门的门主就是我此生最要好的朋友你——路南迩。”
“十里亭那一次，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当初他在伤柯贤碧的刀上，涂了西域特有的致幻迷药，就是为了待到柯贤碧醒来之后，对所看到的案件细节，分不清是自己真实的记忆，还是伤口出现的幻觉。
柯贤碧心痛着地说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当初在宿州，我和宝叔费劲心思想要救她，而你，带给她的却是严刑拷打，逼她招供，她若是知晓当初那么对她的人是你，她会是怎么样，你有想过吗？”
路南迩看了他半晌，紧接着失笑出声，道：“你当初那是救她？你分明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若不是我再三拦着你，你当初所做的一切，与劫狱有何分别？但凭你头上的乌纱帽只要有一日还戴着，你就该做好自己的本分。身为朝廷命官，拿着朝廷俸禄，该懂得分寸，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路南迩迎着光，右侧的疤痕虽丑陋，但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面容，盛怒中的他反而更添了一份令人迷失的气息。
柯贤碧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你明知道他们天生寨是被冤枉的！”
路南迩厉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生寨占据孤兰山多年，是南北往来商贾最头痛的山贼。我路南迩活在世上一日，作为臣子，便是要为圣上分忧解难。”
“以江山社稷为重，天下苍生为念？路南迩，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良心不会痛么？你明知道郓州赈灾银失窃一案是何人所为，却对所有证据故意视而不见，从中作梗。难道就是因为幕后的主使是你的亲舅父和你的父亲吗？”
“柯贤碧，请注意你的措辞！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你方才说的一切，若是证据确凿，是该在朝堂上公之于众，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这也是我今天将你带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柯贤碧松开手，眼神之中除了无奈以外，还有很多不可置信与不理解。许阁老先前已经同他说明了一切。
或许他该学会的就是闭嘴吧。
他冷笑一声：“原来，从始至终，你对她都是别有用心。你既对她无情，为何还要装作深情不悔的模样？她一直视你为救命恩人，你既给了她希望，为何还要无情地摧毁她？你就没有想过，她若知晓真相之后，会有多绝望么？！”
先前他受伤之时，路烟雨每日去府上照顾他，同他抱怨最多的，便是兄长各种维护那个“狐妖”，“狐妖”即是婠婠。若只是坊间传闻便也罢了，后来从乐欢郡主的口中得到证实，路南迩是真心有意要纳婠婠为妾，因此而触怒了路正堂和王聆若。
眼前这个他视为兄弟的男人，却在他好容易有了婠婠的下落后，一直横加阻挠。他一直懊恼自己对不住婠婠，终是错过了这段姻缘，可不想路南迩得到了，却是这样肆意糟践婠婠的感情。
路南迩抿着薄唇，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是我与她两人之间的事，与你柯贤碧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