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正在院中树下打坐,听到声音,倏地睁开双眸,起身抓起鸽子,取下字条。字条一打开,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婠婠听到信鸽的声音,倚在门边,好奇地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寒舟却是冷淡地道了一声“没事”,转身就没了人影。
婠婠垂眸沉思,能叫寒舟忽然变色的,想来只有路南迩交待的事了。
与其想着如何脱离寒舟的保护与监视,倒不如反过来跟踪他。若路南迩与幽影门的黄金面具有牵址,那么他最信任的寒舟也一定与幽影门脱不了干系。
未作多想,婠婠便施展了轻松,追踪寒舟而去。
婠婠虽然武功不精,但轻功与追人之术却算是上乘。很快,她便追上寒舟,然而寒舟所去方向却是令她困惑。
寒舟直到柯府门前终于停下,扣开柯府的大门。
柯府下人一声通报,没过多久,柯贤碧衣袂飘然出现,与寒舟简短交谈几句之后,神色随即变得凝重。
很快,他神色匆匆,与寒舟一同离开。
婠婠一脸吃惊地看着二人离开,不由地在心中冷嗤一声。
一面背后怀疑兄弟,一面人前称兄道弟。
原本以为二人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想却是到了路府门前。
更让婠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路府的下人竟毫不客气地将柯贤碧拒之门外。无论柯贤碧说什么,那看守的下人就是不让他进门。
就连寒舟帮着解围,柯贤碧仍然无法进得了路府的大门。
婠婠不禁感到疑惑。
此时此刻,天色渐暗。
路府大门紧闭,柯贤碧深锁着眉心,在路府大门前不停来回踱步。
寒舟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慢慢的,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终于悄悄躲进黑暗的云层里。路府门前悬挂的灯笼也随之点亮,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拖得又长又寂寥。
婠婠躲在暗处,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地蹙起眉心。
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柯贤碧被拒之门外?路烟雨呢?以路烟雨的性子,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还是说,柯贤碧这是得罪了路烟雨?
她正疑惑着,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另一辆马车从不远处急驰而来。
不一会儿,一身玄衣的路南迩风尘仆仆地从车上走下来。
婠婠的整颗心都跟着一起拎了起来,多日未见,他的面容似带着些许疲惫。
看门的小厮一见路南迩归来,立即抖擞精神,将他迎进大门。
柯贤碧方要跟着路南迩一起进门,只见小厮倏地伸手一拦,两眼一横。
路南迩见小厮这般无礼的将柯贤碧拦大门外,不由地脸色一沉,厉道:“放肆!”
小厮吓得两腿直发软,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禀少爷,这、这都是老爷的命令啊……小的不敢违抗……”
路南迩当然知道这是父亲的命令,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
他抿了抿薄唇,怒道:“任何事我担待着,还不快将柯公子迎进来!”
“喏……”小厮这才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将柯贤碧迎进门。
迈过路府高高的门槛,柯贤碧的面色变得更为凝重。
路南迩眼神示意,无须多言,有话等见到路烟雨再说。
路南迩一到倾云苑,便看到烟雨住的正屋窗户被木条封得死死的,门上锁了三个大铜锁,门前还站着两个精壮的护院把守着。
他二话不说,上前抬脚便对着两人各踹了一脚:“混账东西!你们竟然敢这般折辱小姐!”
两名护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小的们不敢,都是老爷的吩咐……”
“还不快把这些木条通通给我取下!把门给我打开!”路南迩怒赤红了眼。
柯贤碧望着眼前密密匝匝的木头封条,不敢想象素来心高气傲的烟雨,被锁在里面会是何等情形。
两名护院伏跪在地上,面路难色,谁也不敢上前冒然拆木条。
路南迩气极,抬脚又是两下,一脚一个,将这两人狠狠踹翻在地。
寒舟不等路南迩吩咐,在第一时间便找来了斧头和锤子。
路南迩接过斧头,冲着那两名护院咆哮:“你们两个狗东西,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两名护院哆嗦着,连滚带爬,跑出来倾云苑。
路南迩举起斧头便向那些木头封条劈去。
婠婠对路府再熟悉不过,待路南迩和柯贤碧进了路府大门,她快步进入路府的侧巷,然后提气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
今夜的路府静得诡异,原本热闹的膳房不见任何烟火气,各个苑内也不见下人们走动。
婠婠小心翼翼地踩着屋檐上的瓦片,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她在黑暗中找寻路南迩的身影,忽然之间,隐约听到一阵吵闹声和劈柴声,从倾云苑的方向传来。
婠婠心下疑惑,此刻她正沿着院墙向倾云苑走去,这时,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团火光,吸引了她了注意力。
这里,恰是飞云苑的位置。
闪着火光的地方正是路正堂所在的主屋位置。
此时此刻,主屋的烛光较往常尤为明亮。
透过窗棂上的倒影,婠婠瞧见路正堂正在欣赏着一副画。
什么画这么好看,需要大晚上的点了这么多蜡烛欣赏?
婠婠出于好奇,于是靠近屋子,戳开窗户纸一探究竟。
画中画的是个女人。
路正堂将画对着烛光细细看了又看,然后轻轻叹息。密室有人进去过,不知是何人,最大的嫌疑人莫过于路南迩。不论是谁,如今这画是不能再留了。
二十多前的点点滴滴,刹那间全部都浮现在眼前。
滢滢在落崖之前,泪眼婆娑地问他有没有爱过自己。
他回答爱。
爱过,但不代表可以胜过一切。
他从没有为自己的绝情而感到后悔,即使滢滢是他此生的至爱,他也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误了自己的前程与大业。
他手指摩挲着画中之人的脸,轻轻道了一句:“别怪我狠心,滢滢。”
婠婠在屋外听到路正堂喃喃自语,似乎又听到他在叫“盈盈”这个名字。的身影微微偏移,婠婠刚好将画中之人的相貌看清楚,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