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易作为老父亲,心中固然有不舍,然而更多的还是欣慰。女儿能和司容玉这样的良人成为眷属,他也能完全地放下心来。没让大家等太久,婚礼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琉璃岛上处处张灯结彩,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司容笙为凌易和凌枫在岛上安排了一个阔气的宅子,萧诀、萧栩等人也一同住在这里。正日子这天,凌蓝便是从宅子这处出嫁的。大红的嫁衣,宛如傍晚时天边烧得火红的彤云。裙摆上以金线绣着朵朵祥云,看起来分外华美。凌蓝坐在床上,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挡住了她的视线。四下里环顾一周,入目皆是鲜艳的红。红的被褥,红的帐幔,还有窗棱上贴着的大红囍字。凌蓝的脸忽地便烧了起来,明明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也不知自己怎的突然就害羞起来。微凉的手背覆在脸上,凌蓝试图给自己降降温,冷却下来。外面的热闹声从窗缝、门缝里溜进来,凌蓝侧着耳朵听着,想要分辨出什么来。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
,本就火热的气氛霎时间被推上了高潮。外面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一片嘈杂中,凌蓝却奇异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接着一下。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呢——一想到这里,凌蓝的心口就鼓涨涨的,仿佛被某种甜蜜填满了。从今天起,她就是司容玉的妻子了……这样想着,脸颊越发灼烫起来,好似有一把火在烧。外面的人声一点点的近了,凌蓝已经隐约听到了“司容公子”几个字。本来还算是平稳的心跳,在这一刻忽然如擂鼓。纤纤素指抚上了胸口,凌蓝感受着胸膛下传来的律动,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紧张还是激动。然而还没等她仔细想个明白,房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司容玉在众人的簇拥下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了凌蓝因为疑惑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瞳里。点墨般的眸子仿佛两个漆黑的漩涡,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司容玉的呼吸窒了一瞬,才恢复了正常。他视线下移,就落在了凌蓝虚虚落在胸前的素手上。瓷白的肌肤与大红嫁衣在视觉上形成了强烈反差,司容玉眼神幽暗,悄悄地深呼吸了一次,才平复了心底翻涌上来的那股躁动。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这半日。等到拜过了天地,凌蓝就是他司容玉的女人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别想跑掉!“跟我走吧。”
简简单单四个字,胜过任何海誓山盟。他们二人之间,早已无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确定彼此的心意。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凌蓝的眼中,只有司容玉一个人。过往的一幕幕犹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凌蓝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把二人之间的点滴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司容玉嘴角轻轻扬起的弧度,她一刻也没有忘过。一片静谧之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愿意。”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司容玉的笑容在眼前绽开。与从前那些温柔的、面具一般的笑容不同,凌蓝能够感觉到,这一次,司容玉是发自内心的开怀。他灼灼的目光中仿佛汇聚了万千星辰,当他凝眸望向她的时候,醉人的星光便从眼眸里流淌出来。没来由地,凌蓝的胸口忽然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眼眶微酸,这种感觉,好似她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等了千年万年。等到凌蓝从司容玉的“蛊惑”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牵着司容玉的手,顺从他的引导,紧紧站在了他身侧。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祝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即便是淡定如凌蓝,也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凌蓝一路由司容玉牵着,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穿过宽阔的庭院,一直来到停在街上的“婚车”旁。“这是……为我准备的?”凌蓝望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华丽车架,惊讶又激动的捂住了嘴巴。司容玉含笑点头,“喜欢吗?”
本来按照司容笙的意思,既是在琉璃岛上出嫁,两处宅子离得也不远,新娘子乘喜轿过去便可。司容玉却不同意。伤好之后,他不顾司容笙的反对,亲自驯服了六匹健美壮硕的天马,这才有了凌蓝眼前的马车。天马不同于一般的妖兽,它们自古以来就喜欢独来独往,并且性子极烈,稍有不满,就会尥蹶子踢人,很难驯服。司容笙不愿长子亲自去驯服天马,并非他不重视凌蓝,只能说,他更担心司容玉的伤势。如今,六匹天马精神抖擞的站在一起,它们的皮毛像雪一样洁白,张开的翅膀就像是飘荡在天空中的云。再看天马拉着的车驾,是由一整块巨大的白色珊瑚“镂空”而成。球形的车厢并没有太多屏障,只有珊瑚枝勉强遮挡住。这样一来,外面的人不大能看清楚车厢里的情形,倒是让凌蓝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打量外面的热闹场景。“就像是做梦一样……”凌蓝轻声呢喃,却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司容玉耳朵里。尽管凌蓝并没有直说“喜欢”,司容玉也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啊——”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凌蓝有一瞬间的慌神,不小心惊呼出声。抬眼看去,正撞进司容玉如水的眸光中。“啊呀呀!新郎官抱新娘子啦!”
“娘亲娘亲,新娘子好漂亮啊,就像是仙女一样!可是她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呢?”
司容族人的起哄声,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悉数传进了凌蓝的耳朵。她有些难为情的环住司容玉的脖颈,将脸贴在他胸前。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即便是隔着两重厚重的礼服,凌蓝依然能够清楚地数着司容玉的心跳,甚至感受到胸腔的隐约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