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派系众多,意见不合,争吵动手也很常见,只是像今天这样在大殿上动手,还是很少见。 只是这么下去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李世民不得不令双方停下。 眼见李世民发话,程咬金,秦琼等人愤愤的回到了武将一列,暗自窃喜,瓮声的议论。 程咬金满脸不服,拍打着衣服上的褶皱:“直娘贼,要不是他们拉着,非得那腐儒多踹两脚。”
尉迟恭在一旁露出窃笑道::“嘿,行了行了,我帮你踹了,顺带还把崔家人也给踹了。”
“太好了,你可真是好兄弟!”
崔仁师等人本就是文官,武力自然不及程咬金等人,不过好在大殿上程咬金等人没下死手,但他们还是疼的龇牙咧嘴的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中。 很快场面就安静了下来,众人整理好仪容和官服,重新战成齐列。 崔仁师率先出列行礼道:“启禀圣上,臣以为蝗虫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除灭。”
“而且杀生太多有违天和,臣以为应当按孔师所言,当修德消除天灾,请圣上为万民着想,三思而后行!”
他这话虽然没有提罪己诏,但依然是将蝗虫的成因怪在李世民身上。 这让李世民修德,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李世民干的坏事太多,缺德么,显然他也是想让李世民背锅,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好处,但至少损害了李世民的威严。 有了崔仁师的出面,王珪等人纷纷出言附和道:“请圣上三思!”
在他的带领下,一众世家,还有从灾地前来的使者,近乎几百人,异口同声的朝着李世民躬身请求。 “请圣上三思!”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说是请求,但其实是逼迫,逼迫李世民承认这个德行有缺,从而下罪己诏。 面对这么多人的逼迫,李世民脸色越发的黑,久久的没有开口。 因为无论是从儒家天人感应,还是从安慰民心的角度,他们的请求是有理有据的,没有什么错误。 世家同样一言不发,无声的和李世民对抗,就算不能让李世民下罪己诏,那至少能让他承认德行有缺。 两方一言不发,无声的僵持着,刚才吵闹的大殿,此刻落针可闻,大殿之中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双方僵持了片刻,长孙无忌等人坐不住了,几人对视了一眼后,长孙无忌率先率先出列,向李世民躬身行礼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这天灾虽然已经发生,百姓正在受难,此时不是争论德行的时候。”
“臣以为应当应当尽快拨款救助灾民,至于天灾是不是圣上的过错与否···”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了王珪等人道:“臣觉得下罪己诏之事,既然有所争议何不举办祈福大典?”
“一来能够为告慰上苍,为万民祈福,度过此次天灾,求得百姓安康,天下太平。”
“二来,我等皆是臣子意见自然有所不同,事情便有争议。”
“不过既然你们都说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这事其实可以通过告慰上苍,请求上天明示,争议自然而然的便消失了。”
你们不是说着蝗灾是圣上德行有问题,要下罪己诏,安稳民心,告慰上苍么? 现在举办祈福大典一样能够安民心,至于是不是圣上德行有问题,你们说了不算,儒家也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那自然是上天说了算,让上天明示就行了,至于上天能不能明示,那和上天有关系。 但上天···能明示么? 这显然是不能的。 这话直接将下罪己诏变成了祈福大典,至于李世民的过错全都否认了。 而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思索片刻后,当即站了出来:“臣附议!!”
李世民一听,当即眼睛就亮了起来,微微点头,立刻同意道:“朕以为此法可行!”
说罢,他将目光看向了队列之中的孔颖达和崔仁师:“众爱卿爱卿以为如何?”
孔颖达衣衫凌乱,胡须和头发断了许多,有些狼狈的躬身行礼道:“臣以为···祈福大典可行。”
他哪敢说不行,再说不行,自己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崔仁师等人面面相觑,哪能不知道这长孙无忌话里的意思,上天能明示必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可偏偏他们没办法反驳。 但他们偏偏没办法反驳,因为说上天降下蝗灾的是他们,要下罪己诏安慰民心也是他们。 只是祈福大典同样是安稳民心,同样是告慰上苍,只是还不用李世民背锅。 崔仁师等人急思了起来,李世民却也没想给他们时间思考,而是快速的下令:“传朕旨意。”
“让受灾的各州刺史统计受灾的郡县的人数,开放常平仓,义仓,接济灾民,所缺缺钱粮,上报给国库,由民部拨钱粮救灾。”
“让各州所驻守城防卫,守住要道,接济路上的灾民,抓捕拦路的盗匪,确保灾民安全,同时防止流民奔逃。”
“还有建造灾民营地,提供吃食,建造住所,提供医药等,以确保灾民妥善安置。”
“再组织灾民灭蝗,尽力抢救谷物收成···” 说着,李世民顿了顿:“即刻布置祈福大典,朕要禀告上苍,为万民祈福。”
“传令,举办祈福大典···” 随着内侍的传令,一个时辰后。 袁天罡领着一众道士,带着祭坛和供桌,在一众臣子诧异的眼神中,摆好了供桌,画像和祭坛,准备开始奉祀天地,告慰上苍。 这变故让世家有些诧异,他们没想到这都能让长孙无忌给圆转过来。 而且他们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毕竟李世民祈福是希望蝗灾快点过去,这事谁要是敢说不字,那就得成为天下的罪人。 李世民也不管众人的脸色,暂停了朝会,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换上一身庄重的祭祀服,捧着刚刚写好的祭祀词。 然后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了殿外的广场上。 广场左右两排有鼓手擂鼓,有钟楼撞钟,庄重肃穆,盛大隆重。 袁天罡身着紫色道袍,寓意是老子出关,紫气东来,所以是紫色,而不是后世的黄色,道袍上是金丝银线的秀的道图,能趋吉避凶。(黄色只有皇帝才能使用) 他表情肃穆的走在前列,后方是长安城十几家道观的掌门,同样是一声紫色道袍。 再后面是数百位道士,衣着颜色不一,手中持有的也所持也不同,有的是手捧神位,有的是手持浮尘等法器,皆吟唱着古老的曲调。 整个祈福大典真正要举办起来,需要的时间要好几天,形势也很复杂。 但现在的目的不在于祭天,毕竟老天又不会回应,目的在于尽快的举行完毕,安慰民心,毕竟拖得时间越长,那受灾的人就越多。 很快,道士就将法坛布置好了,上面供奉着一千二百位神,最中间的则是鎏金铜的老子像。 “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悠长响亮的声音,祭祀正式开始。 袁天罡踏着罡步,挥舞着宝剑,然后焚香,开坛,请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李世民走上前,礼拜,上香,宣表,然后袁天罡念叨:“请圣!”
这个仪式大致是,请圣上身,然后将所知道的东西告诉给帝皇。 “道者性也,乃天地万物,无所不有,无所不为,生育田地,运行日月,长阳万物,却不自彰,自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世家等人面露冷笑,看着袁天罡摇头晃脑的说着,谁也听不明白且模棱两可的话。 袁天罡都是李世民的人,想都不用想,他说的那肯定是对李世民有益的,虽然世家等人不会相信,但架不住百姓会相信。 李世民庄重的行礼,挺直了腰杆,带领着文武百官朝着道祖神像,行三跪九叩大礼。 “朕乃大唐二世帝皇,诚心供奉圣人。弟子行事三思,万事皆为民着想···可如今大唐蝗虫肆虐,残害谷物,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流民乱窜,谣言四起···” 场面一片寂静,回应李世民的只有冷风,毕竟李世民面前的只是个铜像,要是真的能回应那才见了鬼。 随后袁天罡领着一众道士念诵《道德经》,念完之后,是摄星,顺星,上表,送圣等仪式,这才算是礼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