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罢，夕阳落暮。
按说，林巧灵二人应该在林家留宿，可是她的房间已经被人占去，她在林家没有了落脚之处。虽然大伯二伯家的人表现出了热情，但她心里明白他们的心思。
最后，她只好天黑上路。
还好有月色，曹文逸的驾车技术也一流。
这次林家之行，可算是收获不小，尤其是两袋满满的银子。
林巧灵坐靠在车厢内，闭目暇寐，开始美美的规划着未来。
忽然，曹文逸那浑厚磁性的声音从车厢外传了进来：“你今天的那首诗，后面的真没有了吗？”
原来他一路上不说话，净在琢磨这个东西了。
林巧灵也来了聊天的兴趣，淡淡问道：“你也觉得，这首诗还有后面部分吗？”
“嗯……”曹文逸应了一声，“你有空的话，可以再想想，只作了一半就完了，有点可惜。”
“你也喜欢作诗？”
“没有，没有。”曹文逸连忙否认，“我只喜欢听别的的诗。”
“那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林巧灵又问道。
“非常好，很适合你现下的处境。”
林巧灵淡淡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首诗不是我作的呢？”
“什么？”
曹文逸手中的缰绳一惊，差点被马带到沟里，还好他及时给控制住了，连马都被他惊得嘶叫两声。剽窃别人的作品是非常可耻的行为，特别被文人们唾弃。曹文逸有些激动、震惊也属正常。
只不过，你又不是文人，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林巧灵道：“这首诗，是我以前在江南时，听一个曹雪芹的人所作，今天刚好借来用一下。”
“江南女子，果然婉约。”曹文逸赞叹一声，绝不提剽窃的事。
江南女子？
林巧灵忍不住扑哧一声，这曹雪芹的名字的确是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他会这么想也可理解。而且，书中的林黛玉也的确是个女子。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曹文逸问道。他听到林巧灵突然发笑，以为又哪里不对了。
“你的这位本家，其实是个男的。”
林巧灵说完，本以为他又会惊讶，可没想到，他听完一直在沉默。
过了好久，他才忽然幽幽说道：“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书生吗？”
什么跟什么呀？
林巧灵差点被噎得吐血，非常点生气。他敢情是想起了赵姨娘的话，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所以才吃这种干醋。于是，没好气的说道：“曹雪芹是个老先生，而且已经死了，所以他才允许我用他的诗。”
死了？
“那……那……”曹文逸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如果是她喜欢的人，不可能咒人家死了，那自己真的可能是误会她了。他也听出她的生气，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有不时的回望着车厢里的人。
虽然老马识途，但没人驱驾，也变得漫步起来。
信马由缰，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夜空中，月光下，只听见漫步的马蹄声“嗒。嗒。嗒。”在响……
如果不是某人在生气，另一个人却又笨拙不会解释，这其实是个非常温馨的画面。
“对不起！”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林巧灵终于听到他那句话。其实也不能怪他怀疑，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是解释不清楚。不知为什么，自己只要一想这件事，就会头痛的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赵姨娘当时说这事时，自己的表现也非常不正常，只要是个不笨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不笨，其实很聪明。
“这不怪你，我只要一想起赵姨娘说的事，就会头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不不不，是我不该提起这个事，我答应了相信你，不该怀疑。”
“你怀疑也正常，其实我自己也怀疑。”林巧灵坦诚说道。
曹文逸犹豫一下，问道：“那你……是不是喜欢读书人啊？”
“有谁不喜欢读书人吗？”
曹文逸没有搭话，又变得沉默起来，好像心里有事，只知道慢慢的赶着马车。
林巧灵好像知道他有心思，坐到了车厢门口，开口询问道：“你为什么不参加科举考试？”
曹文逸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没参加过科举？”
“你若参加科举，起码也是个秀才举人吧。”
“秀才举人？”
林巧灵一愣，这才想起来宋朝的时候没还有秀才举人的说法，连忙说道：“就是说你的才气过人，肯定能考中，最少也是个解士。”
“为什么？”曹文逸勒了一下缰绳，把马车停了下来。
“就凭你对大宋律法的熟知，以及对诗词的理解，考个及格不在话吧。林巧灵好奇说道：省试才九取一。”
宋朝的考试，解试七取一人，省试九取一人，最后才是殿试，殿试过了便可为官，头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我不懂诗词。”曹文逸低头说道，转头继续赶车。“大宋律法，读过几年书的人都知道。”
“是这样吗？”林巧灵眼眸微眯，他明显是不愿意说，才故意回避。“你要是不懂诗词的话，又怎么知道我那首诗没写完呢？”
“原来是真的没有写完啊。”曹文逸恍然大悟，“我也是听你那个堂姐夫刘梦说的，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他这个演技，也太拙劣了一些。
林巧灵好像有些不高兴了，生气的说道：“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曹文逸收了收缰绳，不太明白她要做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要你考科举。”
“不行！”曹文逸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忽然又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块材料，参加科考也浪费精力，所以就没有必要了。”
林巧灵淡淡说道：“这个没关系，我可以辅导你，我对你有信心。”
“这个……”
曹文逸吞吞吐吐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林巧灵在一旁很是悠闲的偷看他的囧态，在心里暗暗偷笑：小样，你竟敢跟我玩心计，我看你还说不说实话。
感觉捉弄差不多了，她这才又重新说道：“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
曹文句尴尬的点了一下头，老实说道：“我答应过某人，保证这辈子都不参加科举。”
林巧灵大吃一惊，他平时装着唯唯诺诺委曲求全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内心还藏有这么大的秘密。怪他宁愿表露平庸，也不愿表现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缘由。“是谁这么狠心，要求你作这么绝毒的保证？”
“这个……”
“你不想说就算了。”林巧灵忽然不想再为难他了，感觉有些心疼。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曹文逸淡然一笑，“这个人你也认识，她就是曹夫人。小时候我在曹府，上私塾时她见我学习好，就不准我读书。我娘觉得读书才会有出息，所以就去求她和曹家所有的人。后来，曹家族长出面，她才勉强同意我继续读书，但私下里她又威逼我娘，让我们发下毒誓，永远不准参加科举考试。”
原来是这样。
林巧灵忽然想到了林佑才要求自己不准经商，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就是釜底抽薪。
“让你失望了，我这辈子都走不了仕途。”曹文逸叹息一声，“如果你想悔婚，我不怪你。”
“谁告诉你我失望了？”林巧灵啐他一口，有些生气的样子。
“那，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