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对开妓院没兴趣。她要勾栏,是基于对后世多种娱乐形式的认知,有足够的把握从大虞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手里赚钱。不过眼看着要过年,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小萝卜头的纺织机已经做好。拿羊毛试了一次,结果很不错。文琴接了这活儿,每天踩着纺织机做毛线。打从上次文澜和张氏前后教训了一顿之后,王氏一直很消停,这几日除了吃饭出恭,基本上见不到她人。只有每天交上的帽子越来越多。她手巧,无师自通的琢磨出了各种花样,卖的很不错。一直到年前三天,各家都置办完了年货,这活儿才停。文家人正在院子里扫雪。曹恭直提着细长一条肉过来,笑的很不正常,“德厚兄,近来可好啊?”
文德厚拿着文遇新作的铲雪锨,铲了满满一下往他脚边一扬,“看不见你的日子我都挺好。”
“哎哎老贼往哪倒呢?”
曹恭直跳脚躲开,意识到自己又骂他了之后连忙扯起个笑脸,“你看你,我可是一番好心来看你,还给你带了东西,咱俩好歹同朝为官那么多年,上次的事儿我还给你提了醒儿,怎么也让我进屋坐坐吧。”
文德厚想了想停手,不大情愿的领人进屋。曹恭直忙把肉条递给张氏,“劳烦嫂夫人收下。”
张氏接过。三人进屋分宾主坐下,文德厚率先讽刺道:“怎么,刘家垮了,没人给你银子了?”
“还是德厚兄知我!”
曹恭直非但没生气,反而一脸知音难遇的样儿,“老弟今日来也是想和你打听打听,县衙里可还有什么缺儿,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就是主理一县度支也不在话下啊!”
文德厚嘴角抽了抽,直言道:“我就是太知道你的本事了!你要去衙门,只怕府库里为数不多那点银子不知什么时候都会进你口袋!”
“哪里哪里,老兄抬举。”
曹恭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文德厚:“……”“开个玩笑,我只拿该拿的工钱,旁的断然不会碰的。”
“你被抄家前不是还贪墨了上千两银子?怎么,就败光了?这么着急赚钱?”
文德厚道。曹恭直脸上虚伪的笑淡了淡。“我没贪银子。”
“你没贪那银子去哪了?”
张氏瞧着情形不对,借口给两人倒水,先行离开。曹恭直面色不大好看,许久才道:“我不能告诉你。文德厚,我自来就不是个清官,贪污这种事儿我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但那笔银子是南方赈灾款,我没拿就是没拿!”
要搁四五个月前,文德厚必然要驳斥他一顿。只是一路从虞都到黎山,他见了太多认知外的东西,于是沉默下来。“……来年姚令君要办个学堂,你若愿意,可以来教数术。”
“多谢。”
曹恭直拱手告辞离开。院子里。文澜正帮文遇堆雪人,见他那丧气样,戳了戳弟弟,“老曹让霜打了?”
“这你得问爹啊,不过我还是头回儿见爹给他说成这样,哪回两人不是吵个不相上下。”
文遇专注的给雪人装了两个头,心不在焉道。“……你这雪人…咋不长八百个脑袋瓜呢?”
文遇轻轻拍了拍雪人的头,真诚道:“姐,这是我对你殷切的期望,新的一年,希望你多长个脑子。”
文澜:“呵呵。”
文遇接触到她的眼神,拔腿就跑。“文棋,快帮我拦住她!”
他半路逮住文棋,往文澜面前一推。文棋颤颤道:“二姐…”文澜一个急停,灵巧的转了个弯绕过他,紧紧缀住文遇却不追上,“老弟,新的一年,姐姐希望你长高点儿,跑路的时候也更快呀!”
又追了一会儿,她才伸出手,逮住人。小萝卜头在空中跑了两步,两条小短腿耷拉下来。“姐,我错了,真错了。”
他讪笑着,露出一点小白牙。文澜一松手。文遇也没怕。她另一只手牢牢托住他的腿弯,将人抱住,小声道:“都有什么想吃的,趁着开春前两个月想全了,等年后勾栏开张,攒些银子,我叫人出去搜罗搜罗种子,在北山上给你种一片。”
“啊,不着急,我慢慢想。”
他拿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长度,“回头列张单子。”
“你咋不出本书呢!”
文澜嘁了一声。“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俩人半斗着嘴回屋。又歇了一会儿,算着医馆那边病人应该走的差不多,文澜才出门。慕容晏那没人,文澜到时,他正翻着一本书在看。“早知你这没人,我早过来了。”
她两手撑住他的看诊桌,杏眸微微弯起,用比平常轻佻了一点的嗓音道:“慕容郎中,过两日年节,你怎么过呀?”
“能怎么样,一个人在这儿过呗。”
慕容晏拖了个凳子放在她身边,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文澜就着凳子坐下,“那你是喜欢清静一点还是热闹一点?喜欢清静的话我就给你拿些吃食送过来,喜欢热闹…不如去我家?”
慕容晏适时露出点犹豫来。垂下的睫毛像一把小扇,浅浅遮住了漆黑的眸子。“这…会不会太叨扰了…”文澜眼睛一亮,立即道:“怎么会?我爹娘也很愿意你去。”
“那……”“那就这么定了!”
文澜当机立断,抓起他的手,啪的一拍。“……好,我年节那日过去。”
他看起来有些羞涩,在文澜眼皮底下蜷了蜷刚刚被她拍过的手指。“一言为定。”
文澜怕多聊几句对方害羞劲儿上来又反悔,敲定之后迅速离开。她走后。慕容晏姿态闲适的躺进摇椅,张开五指仔细打量了下,而后慢慢收拢。小姑娘那点儿心思…有意思的紧。只是她一直觉得自己单纯良善,怎么把小郎中和黑市主人这两个身份捏成一个,还真有点麻烦。一个弄不好,把人惹毛了,会不会被她揍一顿也是个问题…好烦。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