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斜靠在桌椅上,一副慵懒的姿态,笑吟吟的盯着赵聿。
一旁的薛岳一愣,转头望向那锦服少年,虽说后者脸上笑容不断,但是他却始终感觉这笑意不太正常,更多的倒像是讥笑一般。
“这……”
薛岳正想开口,就被对面赵聿出声打断。
“宋公子,你有什么事么?”
这面容俊俏的锦服少年,正是秦裳姑娘的师弟,玉奎山内门弟子,宋瑨。
此时宋瑨还未出声,一旁的客桌上就站起几位年轻男女,朝着他们走来。
“宋师兄,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其中走出一位青年上前来笑着说道。
随后将赵聿打量了一番,突然一拍脑门,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
“这不是打败季元律,成为我宗外门第四的那小子吗?叫什么……赵什么玩意……”
“哦,赵聿。”
随后那青年又指着赵聿对宋瑨说道。
“宋师兄认识?”
一旁的宋瑨笑了笑,摆了摆手。
“与我不太熟,我秦师姐认识。”
赵聿闻言,皱了皱眉,转头望了望那满脸笑意的宋瑨。
今日之事,怕是不太能善了了。
果然,那青年一听这小子居然和秦师姐攀上有关系,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火气,想那秦师姐,堂堂宗主之女,连与他们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平时也只能望其身姿,自己等人与宋瑨交好,不正是因为宋瑨是宗主徒弟,算上来也算是秦师姐的亲师弟了。
跟着宋瑨,不也就能与秦师姐攀上关系?
这小子何德何能?
“怎么着?有了那条母畜牲,还想攀上秦师姐这支高枝?”
赵聿闻言笑了笑,眉眼微眯,轻声说道。
“这位道友,麻烦你说话注意些。”
那青年见到后者这副模样,不知怎得,心中怒气顿时升腾而起,上前走到赵聿旁边,大声说道。
“怎么?难道我说的有何不对?要不是咱们掌门师叔心善,饶过你们,你和那母畜牲……”
那青年话音未落,只见赵聿豁然起身,右手抓住那青年脖颈,将之按在桌案之上,顿时桌案一晃,桌上酒菜四溅,一旁斜靠在桌案上的宋瑨连忙坐起身子,躲过了四溅开来的酒菜。
只不过这宋瑨仍然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坐在一旁,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
“二境后期!?”
那青年大怒,瞬间反应过来,浑身灵气涌动,手掌上灵气汇聚,向着赵聿脑袋拍下,想要挣脱后者手掌。
赵聿见此,左手伸向右肩之后,握住长气剑柄,只见长剑轻吟而出,震开那青年灵气汇聚的手掌,随后直接挥剑而下,朝着桌案上青年的脑袋劈下。
这一幕发生极快,不足三个呼吸。
一旁的薛轻弄见到赵聿长剑就要劈下那人脑袋,也是吓的脸色惨白,连忙转过头去,不忍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就连她怀中的小灵狐,也被这一声阵响惊醒,紧紧缩在她的怀里。
只是等她别过头去后,久久不曾听见刀剑入肉的声响传来,便缓缓转头,小心翼翼的向着桌案看来。
赵聿手中的长剑已经划破青年那细皮嫩肉的白面,鬓角的青丝已经被斩为两段,一丝殷红的血迹自剑刃下,缓缓滑落向那青年的嘴角。
似乎是尝到了这丝血迹的腥甜,那青年浑身一颤,连忙说道。
“此……此城中不能杀人,你敢杀我!?”
赵聿闻言不为所动,只是长剑轻轻一压,又是一缕殷红的血迹自其脸庞渗出。
“等……等等……你不能杀我,风前辈……风前辈救我!”
那青年浑身抖如筛糠,颤声说道。
就在这青年话音刚落之时,一阵武夫真气席卷而来,瞬息之间就到了赵聿身侧,后者瞳孔一震,连忙抽回长剑,挡在身前。
‘锵——’
金石碰撞之声极其刺耳,响彻在整间客栈。
不仅仅是屋内,就连客栈外的街道上,人群纷纷驻足望来。
只听赵聿一声闷哼,从桌案旁倒飞而出,身形撞在客栈的门框之上,才堪堪停下。
一时之间,就见整座客栈都有些晃悠。
赵聿执长剑撑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目光紧紧盯着客栈深处,那里正端坐的一位身穿武夫行服的老人。
老人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坐在一处桌案前,手执酒壶,正往杯中添酒。
此时,之前被赵聿按翻在桌案上的青年,缓了缓神,见到眼前这场景,随即心中发狠,眼中凶光大盛。
只见青年双手灵气汇聚,光芒大盛,气息竟然有足足十成。随即青年脚上用力,爆射而出,直奔门框旁单膝跪地不起的那人。
显然,这青年也知晓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这一击必取其首级,即使是怪罪下来,他也不惧,因为他身后,有着玉奎山!
此刻,所有人都以为这江湖打扮的少年必定葬身于此。
“住手!何人敢在城中行凶!?是不将我朝廷放在眼里?”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竟然使得周围人群浑身一颤,纷纷让开道路来。
就连一旁正笑吟吟看戏的宋瑨,也皱了皱眉,收起了笑意。
在客栈里边端坐的风礼,也是眉头一皱,放下酒杯,起身向着门口走来。
“兵煞?”
如此浓郁的兵煞之气,怕是来人位阶不低,竟然使得那青年动作一滞,停下了手来。
兵家祖师爷传道以来,世间王朝皆承其道法,万万年以来,王朝之间的攻伐不止,起转承衰,而兵煞之气则是愈演愈烈。
兵煞关乎国运,国运昌,则兵煞盛,国运衰,则兵煞败。
兵煞之威压与国运之威压一般无二。
只见外边的街道上,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玄甲的男人,男人身后还跟着一队同样身着甲胄的兵士。
这队兵士手执横刀,步伐整齐统一,犹如一人,威震如山。
刀剑散发的冷冷寒光,让人心颤。
满面胡须,身穿玄甲的男人走进客栈,其虎目如炬,扫视了屋内一圈,目光在屋内的风礼身上一顿,随后又侧目看了看一旁地上的赵聿。
“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玄甲将军指了指角落里的客栈伙计。
那伙计见那位将军指着自己,顿时腿肚子发软,好不容易撑着柜台才堪堪站定,只听伙计颤声道。
“回将军话,小人也不知情,当时只是听见前厅桌椅乱响,连忙出来查看,就看见那位公子拿着那把长剑,将这位公子按在桌案之上。”
说着,伙计分别指了指赵聿与刚刚那青年。
“然后,就在我以为要闹出人命之时,不知怎么,那位公子突然倒飞出去,撞在门框上……”
一时间整个客栈,以及整条大街上都寂静无声,都在静静听着那伙计的诉说。
那位玄甲将军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大概也有所了解,低头向着身侧单膝跪地不起赵聿说道。
“如此,是你动手在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只见赵聿撑着长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刚刚真气的剧烈震荡,使得他右手上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开裂开来,此时一动,又是殷红的鲜血从中渗出。
赵聿站起身子,对着那玄甲将军缓缓摇头。
“并无什么想说。”
那玄甲将军见此,心中顿时有些诧异,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不管有罪否,当事人都会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眼前这少年倒是光棍。
“你可知在城中行凶,有何惩戒?”
赵聿闻言,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算你已经认了。”
“按理说,如何处置,当由他来决断。”
玄甲将军话音刚落,刚刚那位青年心中大喜,连忙恨声说道。
“我要他死!”
那玄甲将军闻言皱了皱眉,怎么瞧你中气甚足,你倒还是受害人了,不过按理法如此,他也不能擅自决断,既然这少年并无申辩之意,倒也省去一些气力。
随后他又转头望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风礼,似乎在等后者说话一般。
只见风礼微微一笑。
“全凭吕将军意思,老夫并无异议。”
吕充闻言点了点头,已然知晓。
就在这时候,在一旁观望许久的薛岳大声喊道。
“将军不可,且听在下一言可好?”
薛岳说罢,见后者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薛岳咽了咽口水,面对久居上位的众人,他还是有些胆颤,这里随随便便出来一人,估计都能将他轻而易举的弄死,也不知这赵小兄弟是怎么得罪他们的。
“在下与这位赵小兄弟在此一聚之时,那位公子突然不知怎么回事,来到赵小兄弟面前,口出污言秽语,尽管赵小兄弟已经警告过他,可是他依旧充耳不闻,对小兄弟言语辱骂,由是我听来,都不堪入耳。”
“所以,是那位公子挑衅在先,这位赵小兄弟忍无可忍,才动手以示惩戒,并无有取人性命之举动,倒是……”
说到这里,薛岳咽了咽口水,望了望一旁负手而立的老人,不知怎得,他有些害怕那位看似平平无奇的老人。
吕充瞥了薛岳一眼,淡淡的说道。
“继续说。”
吕充声音虽说平淡,但是言语之中,已然是为此地掌权者,在这里,是他说了算。
“倒是那位老先生,出手如此之重,要不是小兄弟身手敏捷,怕是早就横死当场了。”
吕充闻言,不由得笑了笑,这胖子所言有些天真了,要是他风礼想要取这少年郎的性命,估计后者早就气绝当场了。
不过他说的那青年挑衅在先,这倒是有些重要。
就在吕充皱眉凝思之际,薛岳从袖口中摸出一枚玉佩,挪步走到其身前,随之伸出双手递上。
吕充见到薛岳手中那枚玉佩以后,眼神一凝,随后拿过握在手中,入手温润,显然是皇室勋贵才有的太平无事牌,而且这玉佩材质极好,还不是一般的皇室勋贵。
一个胖子从何得来?身上怎会有皇室勋贵的太平无事牌?尽管他心中有些惊异,但还是将那枚玉佩握在手中,随后不动声色的将手负在身后。
“此案,即你挑衅在先,他动手在后。”
“如此,可分为两步,一步为这青年之过错,另一步为这少年之过错。”
“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