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人有些多,薛岳找到一处位置,招呼赵聿两人过来坐下,随后又招呼了伙计,点了一些酒菜。
赵聿看着薛岳一个劲儿得点酒菜,不由得出声说道。
“薛掌柜,这么多酒菜我们三人也吃不完啊。”
薛岳摆摆手,笑着说道。
“无妨,吃不完带回去给他们吃,这些天那些老伙计们吃杂粮都吃的吐了。”
赵聿闻言点点头,如此也好,其实他们一行人走了这么久,在后半程路上,以前准备的细粮早就吃完了。
后来的一路上净吃些杂粮了,对于食物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下咽,能够填饱肚子就好。
这时候,薛岳又说道。
“对了,小兄弟这次是去南方哪里?莫不是去那南巍京城?”
这个问题之前薛岳问过他,起初他们并不熟识,所以当时他就随便搪塞过去了,但是如今薛掌柜再来问起,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其实还要再南方一点,估摸着在最南端的一座岛屿之上,那南巍京城我是不去的。”
薛岳闻言,点了点头。
“这样,沉江以南对北方人不太友好,小兄弟去往的时候要多多注意啊。切莫与他们细谈,那些人连我们滁原地界的百姓都不放在眼里,以为他们是那皇帝御下,极及高位,在他们心中,我们北人就是蛮子。以前我去南方的时候,别提有多憋屈了。”
只见薛岳手肘撑在桌案上说道。
“南方那些蛮子,不管男女老少,但凡是听有人说北方口音,不论你是吃饭还是住店,都会漫天要价,一碗素面就要五十枚三铢钱,一间客房一枚五铢钱。给不起就滚蛋,谁来了也不好使,那些日子我愣是在荒郊野岭睡了半拉月,别提有多惨了。”
赵聿闻言一愣,这确实是做的过分紧了,这等要价,任谁也负担不起啊,这不明摆着让人挖野掘菜裹腹,夜里宿孤坟么,官府也不管管?
薛岳见赵聿皱着眉头,像是知晓他在想啥一般。
“在沉江以南,我们北方人就别想着报官了,官府与他们暗通一气,搞不好你上午报了官,下午就被他们打死了。出门在外,不得不收起些性子,关键是他们南人还异常团结,你说这怪不怪,莫不是都被下了降头。”
说着,薛岳拿起桌上的茶碗,猛地喝了一口,随后皱着眉看着手中的茶碗。
“这茶怎得这么苦。”
这时候,店里的伙计端着酒菜上来,听见客人说茶苦,他也是乐呵一笑,边上酒菜边说道。
“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做大生意的人,想您南来北往,怎得不知先苦后甜的道理。”
薛岳一愣,看着这年轻的伙计,好嘛,自己就说了一句茶有些苦,他还给我整出大道理来了。
“那你说说,怎么个先苦后甜?”
那伙计上完了菜,见到后者那认真的模样,他也是不怵,笑着说道。
“这南来北往的客官来咱们店里,自当是些见多识广之辈,那些仙灵茶汤哪一个没喝上过一口。咱们这店里的苦茶,自然是随意在那山野茶树上采摘的,苦是苦了点,但是客官来到店里,既赶路辛苦,加上口干舌燥之感浓郁,哪里还对那香甜可口的茶汤有兴趣。最想要的只不过是一碗苦口茶,猛然灌口,好一解口舌干燥。”
“俗话说,未见甘心氏,先迎苦口师。也是这个道理……这位客官您觉得呢?”
薛岳闻言,细细想来起初口舌干燥,猛然灌上一口这苦口茶汤,确实是相当解渴。
相比那些滋肥味美的仙灵茶汤,倒像是闲情雅致之时,细细品来才对。
薛岳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摸出二两碎银,递给了那伙计。
那伙计见此,伸出双手接了过来,连忙眯眼笑道。
“多谢这位爷,几位爷慢用,有什么需要唤我一声便可。”
其实这世道银子不太值钱,一般朝廷兑换银子的比例不一样,比如说允朝十五两银子,可兑换一枚三珠钱,而那被覆灭的燊国,以前则是二十八两银子兑换一枚三珠钱。那南方巍朝则更加过分了,直接不允许珠币兑换银两。
其实银两很多是在民间流通,底层的穷苦百姓一月也赚不到一枚三珠钱怎么办?那只有拿银子交易了。
可怜世道兴,只有百姓苦。
尔何不食肉?啼笑皆非矣。
打发走了那伙计,坐在一旁的薛轻弄也早已经为几人添上了一杯清酒。
薛岳端起桌上酒杯笑道。
“小兄弟此行路途遥远,切要小心,老哥哥我在滁原等你,在滁原提起我祝阳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来即可。届时我为东家,好酒好菜有的是,咱们无醉不归!”
这里毕竟不是滁原,人多眼杂,各色各异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简单一些的好,赵聿也自当明白这样,其实对于薛岳父女,他起初并没有太多念想,现在想来……
“薛掌柜,薛姑娘……”
面对薛岳父女,他还是不知应当说着什么。
“你们在我走后,切要在这城中小心一些,遇到不妥之事,尽早离开为好,回去的路上,还是走官道的好。”
说着,赵聿犹豫了一下,从身前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枚玉佩,递给薛岳。
薛岳有些疑惑,放下酒杯接过来一看,瞬间瞳孔一缩。
“这……这……!”
随后薛岳连忙将那枚玉佩还给赵聿。
“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八壹中文網
赵聿笑了笑,说道。
“我此去沉江以南,这枚玉佩确实用不上,相反,有了这枚玉佩,你们行路就要安全一些,就不必寻那偏远小道了。”
“说实话,这枚玉佩并不是我的,你们可以暂且拿去,待我以后到了滁原,你我再见之时,再交还于我也不迟。”
薛岳望着赵聿那笑眯眯的脸庞,少年郎清秀模样,竟然如此温润。
薛岳神色复杂,没想到赵小兄弟能够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拱手给他,虽说是暂且保管,那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他难道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小兄弟可知晓这是何物?”
见后者点点头,薛岳面色一正,不再犹豫。将那枚玉佩收了起来,他当然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以往他薛岳常常以利益为首,既然小兄弟如此信任于他,为他们一行人着想,现在他就要来个君子之约。
随后,他又添了一杯酒,端起来说道。
“虽说商贾口言君子有些可笑,但是我薛岳却不这么觉得,君子有德,我薛岳一样有德,既然如此,我薛岳为何做不得君子?”
“小兄弟放心,我自当好好保管,待小兄弟回来之后,定当完璧归还。”
赵聿头一次见到如此正经的薛岳,平时他总是笑呵呵的。
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这枚玉佩被心怀不轨之人察觉,这反倒是害了他们。他们一行人又无缚鸡之力,除了那择氏三兄弟……
正待赵聿想要提醒一下之时。
就见到一位少年此刻坐在了他们桌子旁的板凳上,正笑吟吟的盯着他。
“呵,这么热闹,说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