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因为疫情耽误开学的表妹终于去上学了,这个秋天开始又时不时伴随着隔离和封控。十一月姨妈给我打电话说她们超市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她不得不晚上在另一个超市做兼职,有八十块。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告诉她两个月不发薪就不要留下来了,现在企业倒闭裁员的很多,没必要耗着。她似乎还想等等看情况,她的一些同事也处在观望中,言谈中流露出捉襟见肘的困顿,还有姨父父子俩因为封控时不时就停工,停工意味着没有收入。为了安慰她我不得已告诉她我也是一样的处境且刚刚失业,原本这件事并不想让家里知道,因为除了多一个人担心无济于事。但这一点或许让她感觉到了并不是她一个人如此,不再提欠薪的事。没过几天姨妈打电话说她在社区医院体检医生说她肾里和胃里长了东西,她吃不下东西又吐,很害怕,电话里直无助地叹气。我知道姨妈只有农村的医保,告诉她赶紧去大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社区医院语焉不详可能误诊,就算真的有问题去大医院确诊之后也好尽快治疗,她说要等两天看看好不好,我再三嘱咐她尽快去检查。这件事外婆也知道了,老人家跟我说知道的当天晚上她一晚上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想着大女儿这些年也没存到什么钱,真的得病了怎么治得起。老一辈的父母总是如此,无论孩子多大年纪,嘴里再嫌弃心里也牵挂。过了两天我又问姨妈去看了没有,她语气轻快地告诉我去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得,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活蹦乱跳了。时间进入十二月,姨妈五十六岁生日,知道我没上班让我去吃饭,当天还有她同在这座城里的三个血缘上的亲姐妹三家人,以及表哥的岳父岳母一家。我到时她不在家只有客人在,过了一会儿买瓜子零嘴的几姐妹才回来。这里我已经大约两年没有回来过了,小区背后曾经的集市也被植被取代了。姨妈家里的格局也变了,曾经留给姨父母亲的客厅隔间撤了,布置成了一个茶几客厅,买了一个很大的新的液晶电视,换了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房子很旧,电器很新。原本养表哥认为会发财的鸽子的客厅阳台现在改成了养猫,他坚定地认为他的猫卖出去就是几千块,可我住过的两个小区流浪猫都很泛滥了。阳台外原本的采光被这两年拔高不少的树遮蔽了不少,显得家里很暗。阳台左侧还有闲置的鸽笼,右侧笼子里有一只折耳猫,据姨妈所言本来有很多结果这个夏天因为极端的高温全热死了只剩下一只,她一边说一边给猫喂鸡胸肉。姨妈家就是这样,及时行乐,连养的猫也吃得挺好。表哥表嫂的房间装了一个比较宽的双层架子床,一层夫妻俩睡,一层侄子侄女两个孩子睡,床上堆满了被子和衣物,曾经在客厅用作隔断的大柜子也搬到了这个房间,房间里很拥挤,看不出曾经的宽敞,毕竟这个房间如今住了两大两小四口人。姨妈夫妻俩住进了我和表妹曾住过的小房间里,很小,但东西收拾得整齐些。临近中午,我正纳闷这个点了还不开火,难不成还要下馆子。果不其然姨妈告诉我是去外面包的席,我走得慢跟她走在后面,不禁问她,怎么不在家里吃,都是自家人家里吃划算很多。她跟我说她打算在家里煮然后姨父和表哥都表示要在外面吃,要是在家煮让她自己一个人煮,姨妈觉得你们都懒得煮那我也不煮了。餐厅在市场附近,离小区大概几百米,到了开始上菜,一共两桌,一桌加上小孩子也就十个人却有将近二十道菜,估计连一半也没吃到。味道其实一般但菜多人少很难避免浪费,姨妈跟我说便宜,才五百多一桌,两桌加上酒水也就一千多。习惯了在家做饭量入为出的我无言以对,这个时候姨妈已经辞去了之前那家超市的工作,三个月的薪资也没到手,去了小区楼下一家开了许多年的超市继续当码货员,也就是她之前做兼职那家,现在全职两千八百块,依旧不买社保。外面很多店铺都关门了,经济萧条,那个餐厅里也只有三四桌人吃饭。饭后就到了姨妈喜欢的活动环节,安排亲戚们上餐厅二楼打麻将,她和表嫂以及表嫂的妈妈还有姨妈的五妹凑了一桌,男客们凑了一桌。姨妈想留我吃晚饭,但我确实无聊推脱走了,想着早知道客人多就不过来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