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表妹高中毕业，高考结束后问她情况，她猜测分数并不理想，向姨妈流露出要是考得太差想复读的想法，姨妈给我打电话说过此事，站在姨妈的角度上复读一年意味着多一年的开销。我其实是不认同表妹复读的，因为各高校一年比一年收分高，再等一年涨的分数不一定赶得上录取线的上涨的幅度，且客观的说表妹不是天赋型选手，努力的程度也称不上刻苦，再者这些年家庭并没有给她太多思想和学习上正面的引导。我担心她担不起复读不理想的后果，让她等分数出来再说，能上本科就还好，不能再考虑复读的事儿。查分的当晚表妹就告诉了我成绩，496分，这个成绩过了本科线，离一本线差了二十多分，我替她可惜，上了五百分选择面会大很多。那个周末我休息，她到我合租的出租屋这边来我们一起筛学校，排除一本院校再排除专科，至于我曾就读的学校的本科线已经超过一本线的分数了，但是我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上本科。就业以后才知道二者在职场上的差别，怕她像我的一些明明有能力却囿于学历的专科同行处处受制。我以姐姐的身份劝她就近念省内的学校，这三年疫情让许多人一个人在外孤立无援，环境容不得肆意了。在这个基础上她可能够得上的省内本科专业的学校只有五所，分数由高到低往下排，第一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仅因为学校更好而且同城，回家方便，但是根据我的判断概率并不大，第二所稳上的可能性更大。她问我第一志愿填第一所还是第二所，我让她自己决定。至于选什么专业，她跟我说表哥在分数没出之前让她去学医，分数出来后就不提了。她想选计算机专业，觉得这个行业薪水高，我告诉她互联网这两年因为资本退潮就业并没有前几年容易了，当然决定权在她。最终，因为那几所学校里计算机专业的收分太高，这个专业与她无缘了，问她想不想当护士和幼师，她说不想，而一开始想过的种种专业大多也因为分不够而不了了之。当她跟我说考虑填报生物制药时，我想起那句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告诉她这个专业要读研读博往上深造才有出路，因为身边有这个专业的同学刚刚研究生毕业准备读博。她表示自己就是想读研，既然如此我让她按着心意走。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这世界一天一个样，只是担心姨妈又还供得起几年呢，这个家还需要他们夫妻输血多少年呢，有时候姨妈表示怕是要把她骨头嚼来吃咯。但是我心里知道，十七八岁的表妹并没什么错，是父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一路是平坦还是坎坷她并不知情。她的道德修养好恶习惯根植于这个家庭，她没有辍学早早进入社会，一半靠学校的氛围一半靠比之他哥更好的时代，除了学业，学校和家庭并没有教授她其他的技能，独立对于一个普通的学生来说是很困难的，除了家庭给予支持别无他法。但是我对这个家庭的消费观始终无法苟同，被填报的第二所学校录取后，全家人都在为这个准大学生做准备。姨妈打电话向我抱怨她上个大学处处都要花钱，顺便找我借了点钱周转，这几年只要我有都没有拒绝过，只是可惜并没有发财否则可以财大气粗些许。问了才知道既要买新的笔记本电脑，又要买手机还要买新衣服云云，我纳闷表妹之前的手机也就用了一两年怎么就坏了，姨妈说表妹觉得手机太卡了不好用，便给表妹买新的，淘汰的旧手机给姨父用，多年来姨父用的似乎都是家里人用过的二手手机。总而言之，还没去上学便已经花出去一两万了，那时候姨妈的工资是三千。国庆放假见表妹手上有一根细细的手绳，上面缀了一点点银饰，很小，突然感慨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大姑娘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穿了一身卫衣。听她说是同学送的，恍惚间想起自己在那个阶段也是紧巴巴不敢买这些东西的，虽然因为性格原因工作之后也不爱在这些装饰上花钱。我从做首饰生意的朋友那里给她买了只银手串，由一颗颗银珠穿起来上面坠了一个实心的小秤砣，寓意称心如意，我自己尚且为几两碎银挣扎，亦无力改变一个人的境遇，只能祝她将来可以得偿所愿称心如意。家里还有姨妈、表嫂，真要论还有我妈和她后来生的妹妹，做不到面面俱到，便将这只手串以庆祝她考上大学的名头送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