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沉稳的脚步声多了几分急切,似乎地板都有感那般自己在悄悄缩进。
季寒川一接到宣城的消息立刻赶到这边的医院,黄山神情严肃地跟着,保镖在最后面,非常自责。
“老板,山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我甘愿受罚!”
“多说无益,之后做好警戒工作,先去看一下你的手吧。”
季寒川面色严峻,一言不发。
是一步之差的黄山低声示意他不用多说,并不是在苛责他,只是更关心病房那边的情况。
保镖猛地停住脚步,心情复杂地看了看面前这两道伟岸的背影。
这是致命的失误,他都想以死谢罪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老板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此时才发现虎口处有一道挺深的划痕,应该是救人时弄到的,后面着急找人没注意。
黑色的结痂堆叠在边缘处,看起来有点糟糕。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先去做处理了。
剩下两人的脚步声整条走廊都听得真切,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下意识望过来,愣了一下忘记要关门。
季寒川瞬时沉眸,大步走到他面前。
“医生,请问……”
可他刚想询问病情,却是余光一闪,转头就和门内一双诧异的眼睛对上。
两边都怔了一下,但陶昕然的表情明显更夸张一点。
她正弯腰要把扔到外面的纸巾重新捡起来丢到纸篓里,就这么维持着诡异的动作,愣愣地看向季寒川。
但下一秒,活像一只被吓到的小动物,蹦起来就钻到被子里,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陶昕然的心脏噗通直跳,没来由有些慌张,结果脸上就更热了。
她这疹子吧,虽然退得很快,但皮肤还有点炎性,红红的觉得很丑。
这男人怎么来了!
“……”
季寒川看着隆起的被子,得有个两三秒,才低声对黄山说道。
“在外面等着。”
“是。”
黄山从善如流,顺便把医生带到旁边,详细地了解一下他们家陶小姐的身体状况。
“咔哒”一声,病房门关上,小山包同时颤动了一下。
季寒川站在门前,眸光深深地看着这一坨,一时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原本担心得不行,一看他家小兔子这操作,真的是又想笑又心疼。
“这么不想见我吗?”
季寒川走到病床前,轻轻坐下后,对着被子幽幽问了一句。
“……丑,别看!”
陶昕然整个人缩着,快给自己闷出一身大汗了。
她刚才去上厕所,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就跟猴屁股似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会儿脸更红之后,完全就是脖子上种了个大番茄。
季寒川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着被子抱了抱她。
里头的陶昕然刹那打了一个激灵,大气都不敢出,却是听得耳边相当平静的一句。
“什么样子都看过了,不差这一种。”
“……”
她只觉得血气一下上涌,死死抓着被子就是不出来。
“不行!不要看!”
“不丑,乖,出来吧。”
季寒川有些无奈,刚才不就见到了,他视力很好,这点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当然不会这么说,难得见这个小女人炸毛一次,怪可爱的。
许是盖着被子又被圈住了,里头的空气温度不是一般的高。
陶昕然憋了一会儿后,差点把自己捂晕。
她也是有点不太理解自己这通神操作,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外表了?
但她打心底里不想被这个男人看到这副鬼样子,定了定心神,就闷闷丢出一句。
“那,你转过身去。”
“不准偷看!”
要拉开前,她又气势汹汹地警告了一句。
“好,我不偷看。”
季寒川微微挑眉,真就转过去,双手放在膝盖上方,一个很标准的坐姿。
陶昕然窸窸窣窣地从被子底下探出头来,先瞄了他一眼,而后才拉下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清凉的感觉回到身上,她不由多看了她家大佬一眼。
背对着她的侧脸,微微凝固着,在冷光下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她眨了下眼睛,随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估计是真的水土不服,跟宣城命里犯冲吧。”
陶昕然很轻松地自己做了个猜测,其实她醒来后第一个怀疑的,不是人,而是办事处新添置的办公用品。
刚好有听到护士在说这方面的事情,可能有甲醛之类的问题,虽然其他人看着没事,但之前医生说过她当前的身体比较敏感。
她已经打算之后找人检测一下了,以防万一,该换的就换掉。
季寒川听到她这一席话,深邃的眸底微微一动,想回头。
但陶昕然盯着他呢,立马一个手掌,贴着他的脸给推回去。
“说好了不偷看!”
季寒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顺势握住她的手。
一被温热的手心包裹,陶昕然就忘记抽回来了。
她看着跟前的这个男人,看到他轻阖双眼,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有些痒的感觉从指尖传递过来,她刚想说话,却是听得一句。
“我不能不来。”
季寒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比往日要低沉一些。
陶昕然听得微微一顿,定定看着他,总觉得有别的意思。
想了想,她问得也足够直接。
“你是不是还在意之前在夏城发生过的事情?”
她指的是那个包裹,季寒川自然明白。
听到这个问题,他眸光一凛,突然沉默了。
他一沉默,陶昕然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感觉一直都很敏锐,其实从夏城回来后,她就一直觉得身边哪里怪怪的。
不过鉴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就告诉自己只是想多了。
这次的事情她本想也当作一个巧合,反正医生告诉她身体并没有大碍。
与其搞得满城风雨,不如就自己多注意一下。
想到这里,陶昕然默默将自己的手从季寒川的掌心里抽回来。
她低头抓了一下被子,手背上也有一点粉色的炎症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得劲。
说实话,季寒川直接杀过来,她无法说服自己了。
“……”
季寒川的手落空,却是在空中停留了好几秒才收回。
他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陶昕然,似乎两边都在找一个合理的托词好说服对方。
空气安静了小一会儿,沉默中的心照不宣,却又需要一个契机说出来。
季寒川漆黑的眸底少见地闪过一丝迟疑,他家小兔子何等聪明,他也并不想骗她。
但有些事情,如果他不说,真的希望对方能永远装傻。
仅有的一点私心,让他很烦躁,因为这很卑劣。
陶昕然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她似乎能感觉到她家大佬身上的纠结。
是,她之前说过愿意共担风雨,愿意承接他的所有,也愿意支持他所肩负的一切。
但在夏城的时候,她发现她所能承担的,和对方正面临的,还有很大的差距。
陶昕然不由拢了下眉心,这下反倒她有点食言的意思,这让她更不爽。
抿了抿唇,她忽然板起面孔假装不高兴,老大不愿意地说道。
“我要提问。”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有或者没有。”
顺便把答案局限在四个选项里,陶昕然清澈的眸光收束在一起,目光变得坚毅。
季寒川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倒是很痛快地点头了。
“好。”
“这次是不是也有关联?”
陶昕然开门见山,按照自己的推理来问。
季寒川几乎不假思索,她话音刚落就给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
“那我拖后腿了吗?”
听到这句话,季寒川挺直的背影微微一滞,回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