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么会亮...”
姜纭的眼睛里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她自言自语，似乎很困惑。
苍都永夜，何来天明？
“第五重？又或者六、七、八...”
姜纭摇摇头。
不知道，她又没去过。
现在知道的，是她身处一个木制囚笼里，马匹拉着囚笼在无垠的荒野上奔跑，不知要去向何方。
姜纭轻笑，真是每次醒来，都有不同的惊喜。
笑声极轻，但仍引来驾车的男人的注意，他操纵着马匹驰骋，时不时还转过来看一眼囚笼里年轻的姑娘。
他对着姜纭笑了，嘴角和眼角，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欲望。
短衣窄袖，长裤革靴，外面套了个兽皮短袍抵御寒风朔雪，身后背着弓箭和箭囊，里面放着几支知冬鸟翎羽的响箭。
姜纭无视了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同他看自己这般，也毫无避讳打量着他，随后又环顾四周，发现和他同样装扮的，还有三个人。
那三个人骑着马，其中一人在最前面带路，其余两人紧跟在马车后面，见姜纭醒来，同样看着她。
“一、二、三、四...”
四人个个身形魁梧，姜纭挨个看了一遍，随后叹了口气，乖乖抱膝坐在囚笼一角。
“札笃，看路。”
为首骑马的男人喊了一嗓子，虽未回头，但似乎知道驾车的男人心不在焉，于是大声提醒。
“知道了。”
被叫做札笃男人轻蔑一笑，转过头拉着缰绳继续驾着马车向前，心中却愉悦不少——
和他所见过的其他女人没什么不一样嘛！起初还以为她那眼神太过冷静，说不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但如今这个反应才更正常。
恐惧，对他们这些人的恐惧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
札笃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的年轻姑娘，此刻她正害怕的瑟瑟发...
年轻姑娘忽然抬头看他，正好和他目光对上，毫无征兆的对视让他怔愣，就是这一时的走神，车轮压到石块，马车侧翻，马匹脱缰，一时间场面混乱。
好在后面跟着的两人马术了得，及时避开，才不至于撞上。
“怎么回事？！”
为首的男人勒马，看着翻倒在地的囚笼，眉毛几乎拧在一起，
“札笃！！”
“我的错！请您责罚！”
札笃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又跌跌撞撞匍匐在男人面前。
另外两人翻身下马，解开囚笼上的麻绳，不由分说将那个关在里面的年轻姑娘拉扯出来。
“眼下不是惩罚札笃的时机。”
其中一人说着，看了看翻倒的马车，随后又看看愈发阴沉的天，
“暴风雪要来了，我们需要人手，你说呢，流景。”
马背上的男人同样抬头，闭上眼仔细闻了闻，睁开眼看着不远处起伏的山丘，开口说道：
“先躲避风雪，其余回去再说。”
札笃吹响口哨，受惊吓的马匹便乖乖跑回来，三人合力将马车扶起来，重新套在马背上，过程费力，但好在三人力气够大，而且札笃很有经验，磕磕绊绊也很快完成了。
这期间，姜纭就站在一旁看着马背上那个被叫做“流景”的男人，男人居高临下，也在俯视着她。
...
天色愈暗，风雪愈盛，札笃套好马车便来到姜纭身边，抬手之际，姜纭却退了半步，不慌不忙跳上马车，自顾自坐回囚笼里。
全程没有胁迫，没有哭喊。
在场的四个人对此都有一点意外。
她这算什么？束手就擒？引颈受戮？
就连其他部族的女人被抓，都会哭喊尖叫求饶，她一个中洲娇娇弱弱的女子，又为何这般冷静？
不对劲...
“走。”
流景发话，另外三人才回过神，跟在男人身后，逆着风雪艰难前行。
山丘的边缘是一片树林，阻挡了部分风雪，在流景的安排下，几人很快搭起了帐篷，天色已晚，今夜恐怕是要在这里度过。
一切安置妥当，几人才可以休息。
姜纭被绑着双手，坐在一旁始终也不挣扎，直到流景升起火堆，来到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才抬眼看着这个男人。
两个人似乎都有话要说，但始终不肯做先说话的那个。
“特勤，求您把这个女人赐给我！”
札笃突然过来，跪在流景面前，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他竖起一根手指，卑微又急躁，他看着这个来自中州的年轻姑娘，咽了咽口水，
“一夜，一夜足够，让我尝尝甜头，我愿意从此只听特勤的话，做特勤的奴隶，从此鞍前马后。”
流景沉默，转头看向姜纭。
而姜纭依旧冷着脸，从她的神情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札笃可是族中御马高手，再烈的马，经他之手都能被驯服，他一向是跟着我兄长，若能为我所用，又不用付出些什么，似乎不亏...”
流景摸着下巴，打量着姜纭。
中洲女子多娇美柔弱，尤其是高门大族家的女眷，更是柔肤弱体。
眼前这位，虽是长袍皂靴玉冠的贵族少年打扮，但终究掩不住明艳精致的长相。
我见犹怜，此等姿色在这里罕见，放眼中洲也怕是少有，札笃能为此叛主，也就不稀奇了。
流景扶额，陷入纠结。
“霍督部不久将会献马，按照部族惯例，宗室子弟可依次挑选几匹，小人愿意做特勤的眼睛，为特勤选最好的马，然后做特勤的马鞭，将它们驯服！”
札笃抓紧机会，跪行至流景膝前，用衣袖为他擦去革靴上的泥土，眼睛时不时瞥向那中洲的年轻姑娘。
他抬眼看着流景，
“一夜，就一夜，我从没有这么想得到一个女人。”
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反应。
流景勾起嘴角，转头问她：
“他提出的条件让我心动，你觉得呢？”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等着我点头答应吧？此情此景了还能轮到我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