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好了嘛……”
姜纭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头，询问星涟。
见没人应她，便自顾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见星涟才穿上锦缎袍衫，便小声嘟囔：
“穿衣速度有够慢了，若是战时，死的第一个就是你了。”
“战时和衣而卧，谁会有那闲工夫……”
星涟顿了顿，系上衣扣回头看她，
“战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帝姬您身为天家长姐，守过边疆、上过战场；
知道如今天子巡边，您替天家监国摄政；
也知道与姜家联姻，是您一手促成；
还知道您替血亲的弟弟娶亲，在大穆一朝高门贵族中也是合礼法……”
姜纭话还没说完，就再一次被星涟掐住了脖颈，只是力度没有上次那么重：
“如果我没记错，巡边、监国亦或是联姻还有娶亲，这都是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朝臣们都以为天家还在宫禁，知道这些的，多是内朝亲信，其余口风不严的，都已经永远闭嘴了。”
姜纭眼睛一亮：
“嗯？泄密的都被处死了么？那我要告发姜侯三子姜月徽，这些都是大婚第二日，他一早来请安时告诉我的！”
本想着告知姜月徽，关于星涟的秘密，没想到姜月徽都知道，反倒坦然告诉她更多。
当时姜月徽很平静地看着姜纭，对她说道：
“臣敢告诉殿下，就不怕殿下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多，那么死的人，也会越多。”
如今这句话，倒是在星涟这里得到了验证。
“那是你亲哥哥吧？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把他供出来？”
星涟说罢，又觉得这话多余，高门贵族，哪里有亲情可言？别说兄弟手足，就算是骨肉至亲，利益相争时，该动手也绝不含糊。
高家如此，星氏亦然，那姜氏一族，又有什么例外的呢？
“我与他并不熟，若能借你手除了他，我耳边还能清净些，还有……”
姜纭推了一下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但没有用，于是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小腹，对她抱怨，
“你能不能温柔些？
凡事如果能说话，就不要动手，你既然无意杀我，也不要在我身上留下这些伤痕，你知道每日那位女官用什么眼神看我么？
你不会以为我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吧？！”
星涟这才松开手，但语气上也没什么缓和，反而带着讥诮：
“你可不像要面子的人，你不是不怕死么？还在乎这些小事干嘛？还有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失去意识？以及你是不是……”
星涟舔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姜纭对她眨了眨眼，开始阴阳怪气：
“啊原来你说话是可以停下来的啊...是什么让你停下来呢？”
星涟别过脸去，只道：
“回答我的问题。”
姜纭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时外面已是漫天星斗，此刻她只想透透气。
姜纭看着星空，说道：
“这说来话长了...要从我六岁那年说起...要一天一天的说...”
星涟瞪着她：
“那也有点太长了吧！？从昨天说起不可以么？？？”
“可以。”
姜纭转过头，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昨夜我们一起坠入湖里，谁知道你是因为没有从幻境里清醒过来，还是一点水性也不通，总之我救你，费了好大力气，我太累了，就睡着了。”
“就，睡着了？？”
“嗯。”
“？？？？”
星涟睁大了眼睛，
“那你说什么‘来不及’？”
姜纭如实回答：
“困的要死，回去睡觉来不...你怎么了？”
星涟捂着心口，一脸痛苦：
“没事，只是觉得自己活该。”
咕——
姜纭摸摸肚子，一天没吃饭了，好饿。
她走到床边，在星涟的注视下，从枕头下面拿出手帕包着的不明物体，就看她一层层打开手帕，里面躺着的是一块绿豆糕。
勉强能看出是块绿豆糕，已经被压扁了，四周也风干了，打开帕子的时候，还往外面掉渣。
星涟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这帕子是她的所以她认得，所以这个糕点是前几天...
“别吃！”
星涟趁她把这块陈旧的糕点塞进嘴里之前，抬手将其打翻在地。
啪嗒——
碎的彻底。
姜纭委屈又愤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好久，才忽然意识到罪魁祸首又是这个讨厌的人！！！
“草啊！星涟！我与你这只死狗不共戴天！！！！！”
...
“打够了么？”
“嗯...”
“服不服？”
“服。”
最后像狗一样被人按在床上的，是姜纭。
这样的结局似乎没什么悬念。
“疼疼疼疼疼...松松松松松！”
姜纭手被她死死按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八壹中文網
“不是不怕死么？这才哪儿到哪儿？”
姜纭略带哭腔：
“不怕死和主动寻死还是有区别的，星涟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把我放开，你这是...折辱我...”
星涟没松手，只是俯身在她耳边对她说：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松开。”
姜纭爽快答应：
“行行行。”
“你是不是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
星涟腾出手，摸了摸嘴唇，那感觉很真实，不可能是假的，她顿了顿，犹犹豫豫问她，
“亲了我一下...”
姜纭：“啊？”
“就是...嗯...”
星涟又摸了摸鼻子，回忆起来多少觉得有点尴尬，
“昨夜在沐恩湖里...”
抬眼，正对上姜纭那满眼的不可思议。
姜纭失笑：
“长公主真有趣，做春啊那个什么梦做到我身上去了，唉...这种事你藏在心里就行，怎么好意思和我啊啊啊啊...疼疼疼，星涟不是说好了松开么...呜呜呜...”
说到最后还是哭了。
她哭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好看。
“星涟，你知道‘渡气’么？一个人沉入湖底，即将窒息而死，另一个人用嘴给她渡气，不是亲她，而是为了她不在水里被淹死！”
姜纭一边哭一边说，
“我！你的救命恩人！是在救你！不是占你便宜！”
有道理...
星涟听罢松开她，她也不起来，趴在床上一言不发地流泪，哭到星涟失去耐心，便趴在床沿上看着她：
“你也不说给我听，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有好多疑问，但我现在不问了，我差人给你送糕点来，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