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宁身形一僵,但她没有回头,继续把手里剩下的放进瓷盆里。
灰烬之上,火苗突然窜高,彷佛在嘲笑男人,看吧,即使你把她绑在身边又如何,她心里还是装着别人,装着和别人的孩子。
就算在你面前,她依旧明晃晃的剖开自己的心,让你看看,她忘不掉谁,谁又令麻木的她,死灰复燃。
傅璟几步走过去,抬起腿就将瓷盆一脚踢翻。
灰烬泼了一地,簇簇火苗覆在阴湿的草木上,没挣扎几下,很快就没了生机。
唐婉宁的血液在一瞬间凝滞,脸色苍白到看不见一丝血色。
傅璟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唐婉宁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软的往下滑去。
傅璟眼疾手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裹着寒冰,垂眸睨着她。
“唐婉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沉声警告。
唐婉宁看向他,蓦地张开嘴,用尽了所有力气,对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
可她还是没有松口,直到力气用尽,她才滑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自始至终,傅璟都没吭一声,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抱着她回到卧室,将她放到床上,才走了出去。
傅璟从一楼拿了医药箱,站在客厅处理伤口。
他将睡衣的领口往下扯了点,看着狰狞的两排血印,微微蹙眉。
张妈起床上厕所,打开门出来,一看到傅璟血淋淋的肩头,吓了一大跳。
“大少爷,您您这是怎么了?”张妈惊慌失措,想上前帮忙。
傅璟面无表情的边用棉签沾着碘伏给伤口消毒,边淡淡道,“明天你就回老宅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
张妈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傅璟。
傅璟抬眸冷冷扫她一眼,“无视我的规定,私自给她购置东西时,你就该想到后果。”
张妈伺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是傅家的老人了,伺候了傅家几代人,傅璟小时候还是她专门服侍的。
那时候家里大人都忙,路玉玲又是个天天只顾自己的人,所以小傅璟就常常跟在张妈后面,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特别黏她。
再后来,傅璟被送到国际小学,见的少了,两人之间才渐行渐远。
没想到,现在的大少爷,竟然对她如此冷漠,还要把她赶走。
其实,赶回老宅,已经算是傅璟仅有的仁慈了。
踩傅璟的逆鳞,换做别人,死几百次都不止。
张妈边抹眼泪,边小声道,“大少爷,我只是想让唐小姐心里好受一点。如果她心里永远都放不下那个孩子,那您跟她,就……”
张妈说到最后,再不敢说了。
因为她看见傅璟的脸已经阴沉至极。
“对不起大少爷,您别生气,我明天就走。”张妈颤颤巍巍的进了自己房间。
傅璟默了几秒,把棉签丢尽垃圾桶。
处理完伤口,他重新回到二楼卧室,将唐婉宁圈进怀里。
唐婉宁侧躺着,眸子盯着窗外,头脑无比清醒。
“傅璟,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她冷漠的问。
傅璟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只要你承认自己错了,我就放了你。”
“真的只是这样,你就能放了我?”唐婉宁冷声讥讽。
如果说一句错了,就可以重获自由,她不介意天天跟傅璟说自己错了。
可她知道,傅璟的恨,没那么容易消散。
傅璟抱着她,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侧脸,看穿了她的心思,嗓音愈发凉薄,“你做的错事太多,这辈子恐怕都说不完。”
“……”
她就知道。
“明天张妈要回老宅,方一林会带新的保姆来,到时候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保姆提。”
“……”
唐婉宁僵住,放在胸前的拳头攥紧,“是我求着她帮我买那些东西,不是她自作主张,你不该把对我的气撒在她身上。”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说再多都是借口。”他淡淡道,“不让她长记性,她就永远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
唐婉宁觉得可笑,“傅大总裁现在也会指桑骂槐了,真是稀奇。”
惜字如金,恨不得一个字就把人毒死的人,现在却学会拐弯骂人了。
傅璟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因为太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唐婉宁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下楼,果然看到了一张新面孔。
方一林正在给新人交代注意事项,见她下来,立刻躬身打招呼,“唐小姐早。”
新人也跟着恭敬的低头。
“张妈呢?”唐婉宁问。
方一林道,“已经送去老宅了。您放心,她回老宅一切照旧,不会受什么罪。”
唐婉宁冷笑一声,“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的仁慈?”
方一林低了低头,没接话。
今天的早餐是外面买的,放在餐桌上,还冒着热气。
“这个是姚妈,以后就由她来照顾您的起居。”方一林介绍道。
姚妈神色严肃,没什么笑容,闻言,对唐婉宁再次恭敬颔首,“唐小姐。”
唐婉宁没看他们,坐在餐厅吃了几口粥,就上楼了。
“姚妈,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方一林收回视线,问面前的中年女人。
“记住了,万事都要跟傅总汇报。”姚妈道,“不准聊孩子的事情,不准让唐小姐碰家里的电话,不准外人探访。”
方一林点头,补充了一句,“平时你要多跟唐小姐聊聊天,给她疏散心情,但得注意分寸。”
“是。”
方一林想了想,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便转身离开。
……
江城医院。
路玉玲从重症监护室转到vip病房已经有几天了,薛瓷今天第一次来看望她。
傅容也在。
“叔叔。”薛瓷温声叫道,又转向病床,“阿姨。”
傅容沉着一张脸,朝她点点头,起身出了病房。
路玉玲对她态度不太好,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开了。
薛瓷提着补品的手收紧,眼底一抹阴毒。
“阿姨,你好些了吗?”她柔声问。
路玉玲还是不搭理她。
薛瓷把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开始认错。
“阿姨,对不起,是我错估了自己的能力,辜负您的期待,请您惩罚我吧。”
路玉玲气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