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老爷子看他在乎成这个样子，又气又惋惜。
早干嘛去了呢？
没离婚前傅老爷子就警告过他，唐婉宁一旦做了要离开的决定，任谁来都不管用。
现在好了，人家心已死，他却不干了。
“但愿有一天，你能为自己的愚蠢行径而感到羞耻！”傅老爷子骂道。
傅璟的脸瞬间冷下去，漆黑的眸低裹着寒霜，冷讽道，“看来她在您那儿，对我没什么好话。”
傅老爷子气的恨不得用拐杖敲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怀疑她？既然这么不信她，你还把她绑在身边干什么？”
傅璟阴沉着脸，不说话。
算了算了。
傅老爷子摆烂的想，还是算了好。
是他无能，教不好孩子，就烂在窝里吧，别出去祸害别人了。
傅老爷子上了车，扬长而去。
傅璟沉默着再次看向里面，漆黑的眸里，有晦涩不明的情绪。
下午，张妈要出去买菜时，唐婉宁叫住了她。
“张妈，你回来的时候，能帮我去买点纸钱吗？”
张妈不解，“唐小姐，您买纸钱干什么？”
唐婉宁脸色微白，但语气还算镇定，“不干什么，你帮我买来就行。”
张妈答应下来，“那我马上跟大少爷说一声。”
唐婉宁面色渐冷，“连这些都要跟他说？”
张妈看见她脸色突变，为难道，“唐小姐，您别生气，大少爷吩咐过，您这边，就是进个一针一线都得跟他汇报。”
“……”
唐婉宁的手攥紧。
没想到傅璟的控制欲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她买纸钱是为了祭奠那个夭折腹中的孩子，如果请示傅璟，他肯定不会答应。
想了想，唐婉宁抓住张妈的手，决定实话实话，“张妈，其实我买纸钱，就是想烧给那个孩子，我想跟他好好告个别。”
“……”
张妈一惊，忙要说什么，就见唐婉宁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一张脸惨白到血色尽无。
“我知道我不配做妈妈，我没能保护好他，是我害死了他，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攥着张妈的手，恳求道，“我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连去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您帮帮我吧，让我跟他告个别。”
说到最后，唐婉宁已经泣不成声，情绪再度崩溃。
张妈又心疼又着急，忙把她扶到沙发上，给她拍后背顺气。
“张妈，求求你。”唐婉宁依旧不松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只是想……只是想……”
“我知道。”张妈红了眼睛，她也是做母亲的，知道孩子就是母亲心口上的肉，被生生剜下去，会有多痛。
再者，大少奶奶愿意跟那孩子告别，说明已经在慢慢与自己和解，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只要大少奶奶不再抑郁，那跟大少爷和好，就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她再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说不定大少爷还要夸她呢。
“我答应您，我去买。”
张妈道，“您冷静一下，万一大少爷回来看到您这样，要怀疑的。”
唐婉宁虚脱的点点头，放开了张妈的手，“谢谢。”
傅璟晚上回来时，破天荒看到唐婉宁坐在餐厅吃饭。
虽然脸色仍是不太好，但主动吃饭却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傅璟看的有些发怔。
“大少爷，把衣服给我吧。”张妈笑眯眯道。
傅璟收回视线，把外套递给她，边解袖口的扣子，边淡淡问，“今天怎么回事？”
张妈笑道，“应该是老爷子的劝慰起作用了。”
老爷子的劝慰？
呵，是合起来一起骂他，把气出了吧。
傅璟换了拖鞋，面无表情的走到餐厅坐下。
张妈盛饭出来，放在他面前。
唐婉宁却在这时放下碗筷，离开了餐厅。
“……”
傅璟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张妈尴尬不已，找了句话强行给自己大少爷挽尊，“唐小姐应该是吃饱了，绝对没有不待见您的意思。”
“……”
傅璟冷瞥她一眼。
张妈立即闭嘴了。
吃完饭，傅璟上楼，打开卧室的门。
唐婉宁在给煤球喂猫条。
傅璟现在有点讨厌煤球了，它不仅得到了她全部的温柔和爱，还总是霸占着她的床和时间。
而他得到的，永远是冷漠和视而不见。
他连一只猫都不如。
他冷冷瞪着煤球。
煤球正舒服的享用饭后甜点呢，忽然就感觉后脑袋瓜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刀穿了，渗死喵了。
它回头看了一眼那眼刀的来源。
是它的第一顺位铲屎官。
明明叫它来陪人的，现在又觉得它碍眼？
有没有天理了喂？有没有人喂本喵发声啊喂？
傅璟咬了咬牙。
煤球瞬间认怂，一个漂亮的跳跃，消失在窗外。
唐婉宁收起零食，侧躺下，背对着他，睡了。
傅璟冷着脸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明月高悬，半山的树林沐浴在月色下。
微风撩动着嫩绿的叶，轻轻颤动着，印在落地窗上，被月光描绘出形状。
那形状投进窗内，床上的男人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摸向旁边。
空荡荡的，连温度都没有。
他蓦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奔向卫生间。
唐婉宁不在。
他又打开浴室的门，也不在。
傅璟眉心突突跳，打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依旧不见唐婉宁的踪影。
傅璟感觉自己快疯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窸窣的声音。
很小很小，可他现在整个神经紧绷，听觉敏锐到掉针可闻。
他冲向客厅外。
夜里的半山别墅，静谧的像一副欧洲壁画。
清辉洒在草坪上，像盖了一层白纱，又像蒙了一季冬雪。
而那银白的尽头，有一小簇火苗，好似在拼命挣脱冬雪，燃出一个暖烘烘的希望。
呢喃低于若隐若现。
傅璟漆黑的眸锁着火光里的那抹单薄的身影，光脚踩在草坪上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唐婉宁跪在一棵合抱松树下，面前放着小小的瓷盆，盆里，纸钱的灰烬已快溢出来了。
她手里捏着最后几张，像是把心口最后的一块腐肉给扯下来似的，疼的她泪都流不出了，只死死咬着唇，用另一手不停的捶打着心口，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喘一口气。
直到唇齿间满是血腥味，她才颤声道，“希望下辈子，我还能做你的妈妈。”
下辈子，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希望你能再给妈妈一个机会，让我能弥补自己的过错，让我做你的妈妈。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一道冷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