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省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好大的胆子,这种话也敢说得出口,你经营的那小小的翠玉阁在京城,连名号都排不上,若非是傅小姐,你能在这里和我说三道四的?真倒是给了你点面子,就蹬鼻子往上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臭女人,不识好歹。胡三省暗自骂到,目光扫过顾玉竹姣好的身段,眼中闪过淫邪之色。日后,他必定要让这女人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服侍自己。眼见他是真要发火了,才有人假意劝说:“胡老板莫气,这大多数的女子都养在深闺之中,什么都不懂,过于想当然了些,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和这种只会绣绣花的小娘子计较这些做什么。”
坐在主位上的傅箐箐眼中闪过不悦,但知道这话是朝着顾玉竹去的,也就没说什么。胡三省冷哼了一声,在人的劝说下,好歹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阴狠地看着顾玉竹。“今日看在傅小姐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你要是再口出狂言,你那翠玉阁,就等着给我关门吧。”
即便是胡三省这种人,也少有在宴会上撂下狠话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顾玉竹这次估计把人得罪狠了。胡三省这人手段不干净,但背靠大树,得罪他的,除了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其余的可都完蛋了。不少人暗自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女子日后怕是不好过了。傅箐箐目的却是达到了,心里别提多痛快,她藏住笑容,道::“顾姑娘,刚才你的话确实是有些过了,这样吧,我做个主你给胡老板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顾玉竹再次被她抛掷在了风口浪尖。宴会中一片死寂,众人的呼吸微微放缓,悠长的呼出又忽进,交叠在一起,凝聚成了无形的大山压在顾玉竹身上。顾玉竹却恍若未觉,漫不经心道:“我前段时间听到个小道消息,说是胡老板凭一己之力,让朝廷改了新规定,要重新选取合作者,不知道可有这事儿?”
这话一落下,众人就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瞧着顾玉竹。连傅箐箐都十分愕然。朝廷确实是有意换几家人,胡三省提炼出来的金子成色不够好,只是一根导火索而已,因此她并未生气。这可是内部消息,请大家将这个消息封锁的严实,顾玉竹这个从外地来的土包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宋成业?不,不应该。宋成业只是一个今科状元,就算入了翰林院,和吏部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说也不可能得到这个消息。顾玉竹忽视掉这些人震惊的表情,继续道:“傅小姐让我道歉,可我只是有感而发,倒是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前些日子我去买金子,正好去了胡记,里头的金银成色差不说,订的价格还高昂,把我当成冤大头宰……呵,一青十银。”
“噗。”
有人没忍住,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其他的人也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起来。所谓一青,就是一两泛青的黄金,含杂质较多,平日市场价格大概定在七两银子,而卖给银楼的合作者,价格多维持在六两。在场有些黑心老板某些时候确实会稍稍提高些价格,但打死都不会超过八两银子。胡三省这定价都不能说是黑心肝了,他分明是想上天。有人又偷偷地去看傅箐箐。这价格是他们一起订好的,上下有浮动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想赚钱,但胡三省这种,那就是摆明了在打傅箐箐的脸。毕竟当初定这个价格,可是这位大小姐先提出来的。傅箐箐握紧了酒杯,黝黑的皮肤都气得微微泛红。胡三省这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狗东西,居然背着她把价格定得这么高。难怪近来黄金的市场价不稳定。现在这架势,被架在风口浪尖的竟隐隐变成了她。她痛恨地瞪了一眼胡三省,道:“胡老板,顾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胡三省心头不以为然,“或许是我那掌柜的搞错了,等我回去就好好地问问他。 ”如此震惊做什么,这些人中,有几个不想提价的,不过是只有他付诸了行动罢了。傅箐箐僵硬道:“那你可要好好地回去审问一下那掌柜的了,这种阳奉阴违的下人,就该乱棍打死。”
胡三省不走心地应付了一句,任谁都能看出敷衍。傅箐箐更是火冒三丈,可现在,又不好发出来,只生涩地转移了话题。但她发现经过这么一遭,有人竟是热络的和顾玉竹交谈了起来。心头又是一阵气闷。她本意是想让顾玉竹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谁知道就那么几句话的工夫,却让这女人出了风头,还让其他人起了结交心思。这种场景看着格外难熬,傅箐箐深吸了口气,不耐烦地左右打量。芳菲安排的人怎么还不来?脑海里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外头就有歌舞伎鱼贯而入,中间还穿插了些提酒上菜的丫鬟,一派歌舞升平,飞觥献斝,热闹非凡之景。一个端着牡丹鱼片的丫鬟走近,顾玉竹正应付着旁边打听的人,没有注意,可眨眼睛,那丫鬟手一抖,一盘肖似牡丹花的鱼片尽数扣在了她的身上。“嘶。”
滚烫的热度贴着轻薄的衣衫传来,顾玉竹抽了口气,飞快扭头,将身上的鱼片抖落。“你怎么回事!”
同顾玉竹交谈的那人被打断,一巴掌拍在桌上,“一个丫鬟,端菜都端不好,你怎么做事情的。”
方才上菜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顾玉竹磕着头:“请姑娘恕罪,请姑娘恕罪……”顾玉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丝绸百褶衣,那牡丹鱼片上的颜色将她的衣裳染了一片,很是扎眼。不高兴确实是有的。但作为一个骨子里就是根正红苗的现代人,她也没什么喊打喊杀的心思,淡淡道:“起来吧。”
可丫鬟却如一个复读机,嘴巴里翻来覆去地就念着“请姑娘恕罪”,又不停地磕头,那头皮都磕破了,在地上晕染出层层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