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压制着暴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等小锦悦朝声源处望去，黑色玄服已踏空飞掠而来，快成一道黑影。“还不快停下！”
愤怒即将喷涌而出，似突破重围的火山，周遭空气被程晏强势镇压。小锦悦方一侧头，便对上程晏弑神般逼迫视线，神情微愣。程晏的脚步并未停止，径直走到小锦悦跟前，在她茫然不知的目光中，将她小鸡似的拎起。“把我吵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锦悦眨眨眼，又眨眨眼，反应迟钝的还没搞清楚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见她不吭声，程晏又把她往上提了提。超重的彷徨无措让小锦悦失去把控，吓得直扑棱，两只脚在空中颠动，杏眸瞪大，手朝着程晏而挥去，急于从他手中挣脱。程晏脚步灵巧滑动，轻松躲开她的攻击。他勾唇抿出讥讽弧度，以手长优势将小锦悦彻底拿捏。她手短脚短，在程晏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无论她如何奋力攻击，都触碰不到程晏皮毛。有那么一瞬，小锦悦石化了。她从未觉得如此耻辱，从头到脚，她骄傲的自尊被狠狠践踏在地。她就像一个笑话。于是……她愤怒的加剧扑腾，对比更加鲜明悲壮。吉祥和曲孟默契的转移了视线，不忍再看。小锦悦接收到他们的同情，肢体僵硬的停顿，这让她更加屈辱难言。可恶！她恨得咬紧后牙槽，恨不能把太子原地解决了。程晏被取悦了，紧蹙的眉头舒展些许，挑了挑眉头。他语调微扬，话里话外带着深不见底的陷阱，“你是觉得小才人的名分委屈你了，所以要把我的东宫搅得天翻地覆？”
小锦悦眼神闪躲，抿唇小声嘀咕，“我也没料到你这般空闲。”
好好一个太子，整天游手好闲的不知道在干嘛？“你说什么？”
程晏眉眼半眯，深邃的眼底捉摸不透，无声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卷袭而去。小锦悦浑身一激灵，腰板笔挺，嗓门高扬，“没什么！”
完了又瞅了眼程晏，怕他一个暴怒把她灭了，又怂兮兮的添了句，“我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实属天降良才！”
程晏被她夸张的言辞震惊，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无言。可真是又勇又怂。她黑溜溜的眼珠子难得乖巧，午后极好的阳光折射在她清澈的瞳孔，给她打上一层柔和的光。程晏竟然觉得她有点好看。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立马打消。他觉得是他见识短浅了。回去后，他命曲孟搜罗些民间女子画像给他。他要洗洗眼。几日后，几十张画像在桌案摊开，程晏目光迅速扫过，兴致索然。随意翻动几下，便没再动过。他斜眸扫向曲孟，重重冷哼，“我让你搜寻的是这等凡夫俗子吗！你这是打算以量取胜？”
曲孟委屈。天地良心，他绝对高标准严要求，天地之大美人自然多。他瞥了眼那些画卷，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美人啊。太子殿下这突然是怎么了？倏忽一个想法冒出来，他怪异的瞥了太子一眼，其间包含复杂情绪，莫非……程晏被看得莫名其妙，眉头不悦拢起，无论谁被这么看都不会舒服。“为何这样看我？”
他声线低沉，不难听出里头暗藏的晦涩。曲孟猛摇头。就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说啊。以程晏的睿智，不用他说也能明白。之后一天，这个想法一直环绕着他，哪怕他面对朝臣，亦或者伏案看折。他无心做任何事，这种状态非常糟糕。程晏讨厌极了这种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感觉，他轻阖双眼，几瞬后做出决定，抬步行动起来。才踏出殿宇，他猛然顿住，侧头问曲孟：“她人在哪？”
曲孟嘴角动了动，面色有些微妙，实在没法说出口，还是直接带太子去锦才人的住处吧。绕过屋檐廊宇，程晏看着周遭景致眉头微蹙，面色微微下沉。曲孟感觉周遭突发降温，冷得哆嗦了一下。他垂首头皮发麻，老老实实在侧带路。程晏黑着脸甩了下衣袂，脚步加快向前。他倒是没想到，素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小锦悦，居然和下人挤在一处。他心绪几经复杂，杂乱成一团。心头似有凸起般，很是不适。当他出现在跟前，小锦悦正坐在茶几边，双手托腮两眼放光地望着吉祥用钵研制蔻丹，一转头撞上太子的视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程晏也愣了一下，原以为她会过得苦哈哈，她倒是滋润。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就是她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他才会三番五次被打扰的烦不胜烦。程晏微敛面色，双手负于身后，在她面前不远处站定。小锦悦睫羽翕动，脑袋迟钝的反应过来太子是来找她的，勉强起身挽唇应付：“太子殿下。”
听闻主子叫唤，吉祥急忙放下蔻丹行礼。程晏微微颔首，面无表情没有透露太多情绪。一时无人开口，气氛诡异的沉寂，尘埃仿佛被冻结。吉祥识趣的悄然退下。小锦悦抿唇，快被这窒息的气氛逼疯，她掀眸望向程晏，方才准备出口。岂料被程晏抢了先，他声线平稳如凛冬将至，“之后你便在我书房研墨。”
“啊？”
小锦悦没反应过来。程晏双眼危险半眯，危险的气息疯狂涌出。她还不乐意上了？小锦悦即刻反应过来，偷酒欠下的债，终究是来了。在程晏暴怒之前，她摆出恍然大悟的乖巧姿态，继而问：“你身边的公公不在吗？”
外头候命的曲孟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内伤了。他好歹堂堂四品带刀侍卫，怎么就公公了。他捂着胸口，屏息等待太子替他的解释。结果，没有。“就你。”
程晏并未替曲孟正名，目光定定落在小锦悦身上，有一瞬间她忘了自个儿身处何处。他黑沉的眸底似有无穷引力，咚咚咚，小锦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她猛然回神，目光游离着闪躲，胡乱着答应了。事后回过神来，室内只留她一人。她愤愤握拳，可恶，被拿捏了。吉祥从外头进来，不知方才室内发生了什么，关切主子问：“太子殿下没为难你吧？”
小锦悦一言难尽，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瘪着嘴哭唧唧。她像受了大委屈似的掏出锦帕紧攥手心，哇哇放声假哭，“太子殿下太欺负人了，居然叫我去打杂，我堂堂个主子活得跟个奴婢一样……”折回来打算让小锦悦明日再过去的程晏，听到小锦悦浮夸的嗷嗷哭诉，面色微微沉下来。他一把将门推开也不上前，门神似的站在门槛边，冲里头假哭的小锦悦冷声吩咐：“现在就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