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董,您在生意场上多年,难道单纯到这种程度?”
汪老爷子蹬了对方一眼,然而脑子却慢慢地理清头绪。生意场上唇枪舌战,谎言是最普遍的东西。难道江家表面装大方磊落,让自己这边感恩戴德,落了个好名声,暗地里记仇使绊子?汪老爷子心尖一沉,对于男人的话已经信上几分,不过仍有一点疑惑。“江寅若是十分在乎他那个儿子,实在不需要耍阴招,光明正大排挤我们家就是了,为何……”江漓云洒然一笑“我并未说江家十分在意。”
汪老爷子连忙明白其中意思,嘴唇抿紧。确实听说,江寅不在乎大儿子,更宠爱小儿子,至于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而是暗耍计谋,也是因为不在乎,但瑜儿又实实在在砸伤了对方,江寅记恨,所以略施惩戒。汪老爷子到这儿已经七八分相信,可依然存着一缕疑窦。“小娃娃,你不要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和江家的关系。”
“汪董,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吗?”
汪老爷子早已没有刚开始的云淡风轻,眼神凝聚,急促道“说!”
“拒绝汪家这条附加条件是江董事长昨晚加的,我尚在考虑之中,当我问及其中缘故,江董事长这么对我说……”“此事也不必隐瞒,他汪家就算知道,能把江家怎样?”
话落,汪老爷子的扇柄快被捏到裂开。至此,对于男人的话,他已经相信了十足十。好一个江家!好一个江寅!背地里使刀子的同时不忘贬低我汪家!我汪家就算什么都不是,也不代表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小娃娃,今日之事,老头子我先谢谢你。”
汪铎抿了一口茶水就要告辞。从出门的脸色看,他和江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江漓云摘下面具,凝视门口。桑绪一样把面具摘下,禁不住给男人竖大拇指“汪家那老头子回去肯定和江家的生意该断就断,老年人最容易小心眼,尤其汪家这老头子,被捧了大半辈子,冷不丁被摔一下,肯定先懵得不敢相信,然后耿耿于怀,而且这件事他不会跟江董事长说的,江董事长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啧啧。”
桑绪越想越觉得巧妙,不光打脸汪家那老不死的,报了之前的仇,顺便挑拨了下两家的关系。他们现在已经不指望江家了,ican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产业。江家越衰败,流给ican的机会就越多。“不过江少,您说您不是小心眼的,但说的话可太锥心了,您这不是在报当年他拒绝ican的仇?”
“不是。”
“啊?”
桑绪愣了愣。江漓云敛目,汪家和江家决裂,两方都占不到便宜。其实根本不用特意编排,ican已经比汪家强横,吞噬掉江家的产业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今天赴约,根本不是因为小心眼,记着当年汪铎的拒绝,而是……男人修长的指尖触碰温润的茶盏杯壁,脑海里浮现小妻子的模样。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只要想到顾颖,他的嘴角自然而然上扬。或许就是因为小心眼吧。江漓云无奈摇了摇额头、“回去。”
男人起身,处理完事情,已经迫不及待想去陪顾颖。“等等!江少!容我打个电话!”
江漓云扭头,桑绪神神秘秘拿出手机,拨打个电话簿里的号码,等了一会儿后,那边刚响起声音,却听桑绪破口大骂。“我日你个猩猩狒狒!说谁小娃娃呢?老子的鞋垫抽出来都比你年纪长知道吗?啊?不知道?不知道你就去养老院待着去!说我们摆谱?诶哟哟,现在知道求人来了!老子落魄时你不珍惜,老子辉煌时你我瞧不起!你大爷的你当年给老子摆的谱还少吗?滚吧!”
桑绪叽里咕噜骂了一通,对面甚至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利落地挂断电话。江漓云睨向骂到脸红的桑绪。对方挂断电话心情甚好,从来没有一件事做完比现在的感觉还美妙。“我早就看那老不死的不顺眼了,他的电话我存了三四年,哪怕换手机我也得给存上,就想着总有这么一天。”
说话间,桑绪把对方的电话号码拉黑“这口气我总算出了!解气!”
“江少!”
桑绪耀武扬威地扬头“你也觉得我做得对吧?”
“不错。”
获得江漓云的赞赏,桑绪的神态恨不得即刻升天。“哼哼,我觉得我刚才还是没发挥好,唉!”
桑绪想了想,自己还是骂得不够解恨,但都已经把电话号码拉黑了就算了。“江少,这件事我一个人承担,反正ican不需要汪家的帮助,他先理亏,我骂回去相当于分道扬镳。”
“你一人承担?”
年轻的男人狡黠地眯起眼睛。桑绪蓦地一抖,哆哆嗦嗦“江少,您该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扣我一个月奖金吧?”
“不会。”
桑绪这口气还没舒坦完,却听男人提起另一件事。“你告诉颖颖,我要死了?”
桑绪“……江少,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三个月。”
桑绪一愣“什么?”
男人轻撩眼帘,语气淡淡“五个月。”
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的桑绪瑟瑟发抖,仍然装傻“不是,江少,这个事吧……”“八个月……”“别别!我错了!我认错!”
桑绪赶忙阻止江漓云即将说出口的“十二个月”,当事人表示非常蛋疼,非常后悔。自己一个小失误,大半年的奖金都搭进去了!桑绪欲哭无泪。江漓云没管后头要死要活的桑绪,径直开门走了出去。和汪老爷子交谈的时间加上开车,江漓云回到医院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月亮升得老高,照映得医院无人活动,惨白惨白。男人重新坐回轮椅,由桑绪推着抵达楚芒的办公室。桑绪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可算回来了。”
楚芒斜过身子让路。江漓云进门,一眼看到趴在办公桌上酣睡的顾颖。女人睡得香甜,呼吸匀称,脸颊被胳膊压出了一道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