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D-EP3:廉贞(14)
【审查人员注意,所有关于女子组运动锦标赛的照片里,一切展示膝盖及以上的照片都是禁止发布的,因此必须划掉。】——西班牙新闻和宣传最高审查委员会在巴伦西亚总教区的告示,1952年。 …… 尽管麦克尼尔有充足的信心和动机去阻止敌人的行动,还有另一个难题在困扰着他,这问题在他逐渐接近其中一个可疑地点时变得愈发严重了。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出他精准地把试图刺杀宋以宁的布里塔尼亚间谍从人群中揪出的原因,更不可能把自己现在掌握的这种超自然力量暴露给南庭都护府——只要南庭都护府怀疑他借此掌握了大量不该得到的机密,把他送去锦衣卫控制下的秘密研究设施切了片都算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不过,在担心自己的果断出手招来调查之前,他先要找到那些潜伏起来的布里塔尼亚间谍。这些人可能藏在等待着观看赛龙舟的人群里,可能和部分身体不适的村民一样躲在安静的地方。不把附近他所见到的每个村民的记忆都搜查一番,麦克尼尔是没法很快找出这些人的蛛丝马迹的,而那些间谍见到他也会很快起疑。 “我这身打扮,是不是不太像本地人?”半路上,麦克尼尔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也许我该到附近找村民去借一身衣服。”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那能叫借吗?”
段英雄对麦克尼尔的客套话嗤之以鼻,“就好像你还会把东西还回去一样。”
“那倒是次要的,我担心你们的警察和锦衣卫怀疑我。”
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南庭都护府势必要因为布里塔尼亚间谍潜入而加大对黑人和白人平民的调查力度。“……刚才路过那几个人,都还安全。咱们去赛龙舟的表演现场附近吧,也许会有收获。”
“是你,不是我们。”
段英雄纠正了一遍,“本人已经是死人了。”
“都一样,我会想办法替你们活下去。实在是对不住啊。”
迈克尔·麦克尼尔转身离开已经空荡荡的村镇,前去不远处的小河旁,那里聚集着大量等待庆祝节日的村民。在各种现代娱乐方式不见踪影的古代,节日庆祝活动可称得上是农民一年到头少数可以忘记现实中的种种重担、一心一意地享受生活的欢乐时刻。即便到了现代,这种简单的快乐仍在部分地区延续着。 靠近河边的麦克尼尔没有贸然接近,他身上的运动服会让他很快成为附近的村民们瞩目的焦点。心想南庭都护府东南沿海地区的农村终究有一种不同于城市的审美的麦克尼尔没有时间研究那些花花绿绿的花纹搭配的学问,他躲在离河远些的大树后,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喜气洋洋的村民们。 不行,根本没法通过望远镜直视别人的眼睛来读取记忆。看来这种能力也有不少的限制,不然麦克尼尔大可以用监控摄像头来为所欲为。或许埃贡·舒勒和岛田真司会仔细地寻找出这种超自然力量诞生的原因并分析它没法通过种种人造介质起效的原因,但现在的麦克尼尔对学术问题不感兴趣,他只在乎该怎么既要让自己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又能悄无声息地发现敌人的马脚。 “见鬼,还是不行。”
麦克尼尔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望远镜,“得再近一些。”
“你不是借着让学员罚站的机会测试过了吗?既然能在几十丈外依旧起效,说明有没有目光直视是根本不重要的。”
段英雄回忆起了麦克尼尔以前拿联合学员团的学员做测试的事,那时麦克尼尔已经凭借着经验总结出了这种超自然力量的最大生效范围,俗称射程,“直接站在这里想就好了,不必看到他们每一个人。”
“蠢货,那时候测试对象只有一个,如果有一群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麦克尼尔反驳了一句,他当时并没有条件同时把一群人拎出来罚站,那可能会损害他的威信以及他和部分学员的融洽关系,“……哎呀,再往下走全是平地,他们一定会看到的。”
“那你就试试啊。”
纠缠着麦克尼尔许久的【鬼魂】反而为麦克尼尔的畏首畏尾感到气愤不已,“这么胆小怕事,我以后都没脸说我是死在你这种人手里的。”
这套激将法立即起效了,麦克尼尔把心一横,再次闭上眼睛,而后缓缓睁开眼睛,尝试着感受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界限。飘在他身旁的段英雄还在看热闹,转眼一看麦克尼尔忽然倒地不起、浑身上下抽搐个不停,顿时慌张了起来。虽然至今说不清自己的意识为何能依附于麦克尼尔而继续存在,不想就这么重归虚无的段英雄理所应当地为麦克尼尔的性命而担忧,他不断地喊着麦克尼尔的名字,希望赶快把麦克尼尔叫醒。 出现在麦克尼尔眼前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图景,他的头顶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脚下也不再是有些枯黄的野草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黄的天空和由破碎的大理石组成的地板。 方才那一瞬间涌入他头脑的数不清的资讯几乎冲垮他的意识,好在他还是挺过来了。不过,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地方,并且他有十成把握认为自己看到的一切应当是使用那种超自然力量不当的副作用。 他躺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消化着自己刚刚获取到的那些情报。几百人的记忆,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把这些人的记忆逐一筛选一遍所要消耗的时间也是他无法忽视的。 “……是在找这个吗?”
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把麦克尼尔吓得跳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黑发青年向他走来,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留着几乎拖曳到地面的黑色长发,造型倒是和李林曾经出现在他面前的某个化身有些相似,如果不是因为双方的相貌差异过于明显以及所使用的【声音】也没有相似之处,麦克尼尔说不定会真的把他误认为是李林。 硬要将两人做个对比,麦克尼尔会认为李林的脸上集中了男女老少的各类特征,而眼前的黑衣男子只具备了俊美,少了几分永远会伴随着李林的戏谑和【粘稠】。 那人的手中还拿着一幅画,那张会动的画上展示着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场景。 “这是什么地方?”
他迟疑不定地向四周望去,但见周边都是古希腊式的立柱,大理石地板的尽头又一片黑暗,“……回答我,这是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你到底是谁?”
“那不重要。”
那人晃了晃手中的那幅画,“你需要这份记忆,而我帮你把它找出来了。拿去用吧。”
“先等一等。”
麦克尼尔并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他料定自己莫名其妙地拥有的这种超自然力量一定会有副作用,而眼前这个在造型上只会让他联想到李林的家伙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帮他,“不把话说清楚,我不敢随便相信你。我们……难道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会有那么一天的。”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麦克尼尔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把画往前递,“记住,当未来改变时,过去也会随之改变。到那时,希望你还能牢记自己的誓言。”
“喂,到底——” 呼叫了麦克尼尔许久的段英雄几乎已经放弃希望了,就在这时,浑身上下抽搐个不停、口吐白沫的麦克尼尔突然间又恢复了清醒。他手脚并用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快速躲到之前所在的大树旁。似乎是又觉得不保险,麦克尼尔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还以为你已经要没命了。”
段英雄松了一口气,这或许是他死后受惊吓最多的一天,“是我马虎了,你之前没做过那样的测试,骤然间一用,只怕脑袋都要坏掉。”
“所以我提前带了足够的药物,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长期吃止痛药会上瘾。”
麦克尼尔把药瓶收好,捂着脑袋继续寻找那些记忆中的细节,“……好,我知道了。他们分布在各个不同的群体里,要确保活动在宋以宁抵达时刚好开始,这样就能把你们的世子拉下水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那就是……他们并不是同一个组织派来的。事实上,这附近有至少三伙布里塔尼亚间谍。”
这数字着实让段英雄吃了一惊,不过麦克尼尔紧接着又告诉他,真正铁了心要在今天刺杀宋以宁的其实只有一伙人,剩下那几伙都是推波助澜或者看戏的,如果情况有变,那些人大概也不会冒着搭上性命的风险去拼死执行任务。把细枝末节都排除掉之后,剩下的就只是阻止敌人的阴谋以及把最坚定的那伙敌人绳之以法了。 “他们既然要刺杀,我们就给他们来点惊喜。”
麦克尼尔思考了片刻,打了个响指,让段英雄再给自己想些办法,“趁着你们的世子还没来,我们去给他们的方案加点料。嗯,素材呢,就用他们自己的备用方案就好,也不算冤枉他们。”
半个小时之后,当今南庭都护府世子、军令副使、陆海空三军副都统加正都统衔的宋以宁的车队沿着村镇外侧的公路缓缓驶来,这一行人立即受到了等待许久的当地村民的热烈欢迎。道路两旁的村民唯恐自己表演得不够卖力、拿不到县令的额外奖金,于是起劲地涌向前,更有甚者当场哭得稀里哗啦,其情感之真切令人再也无法怀疑他们将宋正成和宋以宁父子视为亲人的那番肉麻吹捧之词。 陪同宋以宁前来访问东南沿海地区村镇的文武官员中包括南庭都护府的数位侍郎和亲军都指挥使司的多名指挥官,以及一些虽然退休但还不甘寂寞的老人。这些人平时估计没少听类似的话,当宋以宁上前热情地和村民打招呼并主动搀扶起那些跪下就哭的农民时,他们只是远远地站在后面观望着,脸上写满了肉眼可见的尴尬。比起他们,保护宋以宁前来的锦衣卫则紧张到了极点——把没有在村民们涌来时主动挺身而出阻挡的文官们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锦衣卫们只好自行上前维护秩序,又不能破坏了宋以宁近距离接触平民的好意。 跟随宋以宁出行的赵统尤为紧张,他从头到尾都在打电话,目的是要辗转确认本地县令拉来欢迎赵统的这些平民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经过多番汇报后,对方回答说,可以被选来近距离接触宋以宁的确实都是可靠人员,而且按比例进行了分配,事先又集中在一起经过了长时间训练,当天出场时身上也不会携带任何足以成为凶器的物品。 “赵副指挥,世子殿下福星高照,谅布国二三凶徒也害不得他。”
就在赵统沮丧地放下手机时,张山河从他身后缓缓走来,冷淡地说了一番让赵统差点气得暴跳如雷的话,“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方可保一方太平。”
“前些日子刚在附近抓到布国间谍,可惜舌头没了,拷问不出什么来。”
赵统黑着脸,快速跟上了张山河的脚步。在赵统眼里,这个神秘莫测的道士此次主动提出和宋以宁同行,并不仅仅是出于管理和宣传道德慈善总会的需求,其中也有对宋以宁本人的关照。“张道长,你平日自觉神机妙算,可这抓人查案的活计还是得警察去办,是不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算卦,是抓不住敌人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副指挥,自古以来,这等狂徒都是会互相吸引的。”
说着,张山河一甩手中的拂尘,比划了一个手势,又向着远处其他认出他的村民挥手问好,“布国若派常人来害殿下,倒也有胜算;若是遣那等妖人,反倒要事败。”
“此话怎讲?”
“一山不容二虎啊,赵副指挥。”
张山河笑了笑,上唇浓密的大胡子和下唇的山羊胡子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形状,“布国有白人贵族,有黑人贵族,唯独没有华人贵族,何也?”
“据说,在那里混日子的人,总要尽心尽力地先把自己的同类都干掉才肯放心。”
赵统想起了那些传言,有时候他只觉得好笑,现在想来那未尝不是有助于南庭都护府和联邦同布里塔尼亚帝国血战到底的最佳场外因素之一,“多谢道长指点,本官要护卫殿下,失陪了。”
本来宋以宁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巡视就足够了,沿途出现的平民也都是县令安排好的,绝对可靠。在此期间虽然有人趁着和宋以宁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请求宋以宁帮助他们解决些生活上的困难或是提出了减税等空泛的要求,但还在南庭都护府本地行政文官们的预料之内。即便是宋以宁前去走访村镇内的知名穷人所在的破屋时,这些村民也很听话地只说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渗透和破坏在最近几年给他们造成的影响,并称只要早日打败布里塔尼亚帝国,那么南庭都护府就有能力给像他们这样穷困潦倒的村民发放救济金了。 ——结果宋以宁又做了打乱安排的决定,他听到了附近的锣鼓声,又见附近的村民一个个挂着笑脸陪着他,便说自己也要去参加节日庆祝活动,这给跟他前来的内阁文官和本地行政管理人员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只有赵统等少数人并未感到意外。 “赵兄啊,以后不能再拿打布国当理由继续苦一苦百姓了。”
宋以宁迈着大步飞快地赶往赛龙舟的会场附近,边走边和赵统议论自己见到的那些穷苦农民的生活现状,“你瞧瞧他们,住在这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年纪又大还孑然一身,一旦受了些委屈,很可能会做出无法无天的事。这样的人再一多,绝望就会四处蔓延。我想,等这一仗打完了,是该做些调整了。”
“殿下,我完全赞同在战争结束后以恢复民生为第一要务。不过,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统回过头看了看土坡顶端的破屋,“……这里面不乏真正的懒汉,懒得种地,懒得养牲畜。根据从本县搜集到的记录,发给他们的猪牛羊,几乎马上就被他们吃光了。”
话一出口,赵统就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搜集南庭都护府境内的所有信息并加以汇总从而发现这些信息背后的真相,自然是锦衣卫的本分——只要忽略掉那些在这项业务上和他们有竞争关系的其他官方统计机构就行了,有时候南庭六部还要把不同渠道获得的信息多方比较才好做出决定。但是,该怎么处理这些数据和情报是内阁的事,和锦衣卫无关,至于随便发表干扰决策的言论更是大忌。也多亏南庭都护府在当年联邦和EU掀起的战火遍及大半个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在席卷南洋的危机中响应民意设立了资政院等机构、逐步削弱了南庭大都护的权力,不然宋以宁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把赵统送进监狱里关起来。 “你还知道这些呀?”
“知道您要来,提前了解了些东西。”
赵统赔着笑,“以后锦衣卫也要推动信息化办公,人人都要学会处理那些。”
众人簇拥着宋以宁里三层外三层地往河边走去,场面好不壮观。保护着宋以宁的锦衣卫和文官们有他们的使命,那些紧追着宋以宁的本地村民也各有苦衷。纵使宋以宁目前掌握的权力根本无法和查尔斯皇帝的长子奥德修斯和次子修奈泽尔相比,本地的农民们依旧本能地相信只要把实情告知来自承天府的大人物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正在举行庆祝活动的村民们见宋以宁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赵统早有对策,他派锦衣卫先一步上前告知附近村民只管继续庆祝就好、不必专门过来迎接宋以宁。尽管如此,仍然有村民起劲地凑了过来向宋以宁问好,甚至还有人邀请宋以宁去自家做客。 “上次我划龙舟的时候啊,还是在长江里。”
宋以宁见村民们其乐融融地庆祝着端午佳节,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又和满头大汗的赵统谈起了自己北上去联邦期间的往事,“还记得厉常侍吗?对,你没去看,真是个损失。那老头子给当今天子划船的时候,卖力得很哪。哎,等这一轮划完了,咱们也过去试试。”
“殿下……”赵统一拍脑袋,他早该想到这几年来被保护得过好的宋以宁一旦有机会四处抛头露面就不会放过多和别人接触的机会,“……这不合适吧。晚上的新闻还要播呢,弄得一身是水多不体面。”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传入赵统耳中。经验丰富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马上反应过来,这枪声不是来自附近,而是从很远的山上传来,但下一刻正从他们面前划过的其中一艘船猛地爆炸了,掀起的灰尘和水雾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保护殿下!”
赵统大吼一声,指挥附近的锦衣卫一面掩护宋以宁撤退,一面寻找四散奔逃的人群中的可疑人员,果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朝宋以宁靠近,,那些人马上就成了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们的目标。河边枪声大作,锦衣玉食的侍郎们和穿着粗布棉袄的农民趴在一起瑟瑟发抖,谁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 在村子北侧的小山另一头半山腰位置的木屋里,放下了遥控装置的麦克尼尔神采奕奕地望着面前三个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角落里的白人,又把被捆在门口的黑人也踢了过去。 “别想了。你们的同伙自作聪明要骗人上船,可惜他们真的要自己先上去玩一轮来吸引目标的注意力。算算时间,如果他们没改主意,刚才已经被我炸死了。”
说着,他把遥控装置藏到身上,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丢掉,“谢谢你们送的炸弹,做得挺不错。难为你们了。”
“你到底是谁?”
其中一人努力地试图挣脱绳子,“……就算你真的是皇帝陛下的近侍,也——”
“多谢您又让我了解到了一个除了加重你们的内部斗争之外毫无意义的秘密情报机构。”麦克尼尔冷笑着,拿出了身上的手枪,这手枪还是他从其中一人手中夺下的,“现在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那个只需要说几句话就能让别人言听计从的同伙,藏到哪去了?”
“什么同伙?”
刚才被麦克尼尔踢得打滚的黑人连连叫屈,“我们没见过他们啊。如果你要问逃跑的人,那……倒是有另一伙懦夫逃掉了。其他的事,我们真的不知道。”
麦克尼尔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骗我有用吗?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到你们这里就不存在了。”
说着,他拿出药瓶,又往嘴里塞了一片药,“本来我想留你们一条命的,可我给了你们自己机会,你们又不珍惜。既然你们全都不说实话,那就去死吧。”
砰。砰。砰。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