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都已经说好一同动身,当天夜里江策与朱雀二人索性没睡,同在一个屋子之中等候蒙鹜差人前来通知动身。
蒙鹜看上去尽管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老将,但江策却再为清楚不过这仅仅是那老头对外界伪装出的模样而已。八壹中文網
他如果真的如同秦国坊间传闻那般忠勇好战,江策也不至于和他在边关僵持多年不下!
“让随行主力暂缓行军,自己仅率十余人先行赶到咸阳城外,蒙老将军这份魄力实在无人能及……”
“我曾听闻人一旦年老往往就会愈发惜命,可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这位老将军竟然还是这般凶悍。”
朱雀的一身兵略正是出自江策之手,他既然能想的明白的事情朱雀尽管有些后知后觉,但没过多久终是反应了过来。
自打知道了江策与蒙鹜不再是犹如当年的生死大敌,反倒是让朱雀提起蒙鹜的时候心中并不是像玄武那样留有些许崇敬,反倒有些许复杂的情绪。
也难怪她如此,当初朱雀在江策麾下之时,黑龙军自江策往下人人枕戈待旦,提防的便是蒙鹜和他手下的墨麟军对梁国边境的袭扰……
和对方相持多年,军中兵士死于墨麟军之手的数不胜数,而墨麟军也一样损失惨重,时间长了任谁都会觉得双方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在蛮族入侵之下,北方大多国家不得不因此集结抵抗,而那时朱雀早已因为构陷而不在军中,甚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要向玄武打听。
过了这么多年,原本相会于沙场之上的双方竟多出了这些关系,朱雀心中尽管钦佩蒙鹜能够放下成见相救的恩情,但仍是介怀于当时黑龙军死难的兄弟……
“你不曾亲历那时的事情,没必要效仿玄武称呼他蒙帅什么的……”
“我与他的交情早就能看出来,那老头不过就是一个被家国绊住脚的痴心人,否则也不至于逼得他今日弄出这等手段来。”
江策早就看出朱雀一直在心中放不下当初的宿怨,而现在终于有了闲暇空档,这才轻笑着提醒了朱雀一番。
这个称呼,是当年抵御蛮族之时为了方便特意在军中宣扬的名号,而那时玄武不过是江策身旁的一个大头兵,碰到这号人物自然得称上一声敬称。
后来蒙鹜为了搭救江策脱身,更搭上了自己爱子性命,仅凭这一点便让黑龙军之中无人不念及其恩情,久而久之这称呼也渐渐在当年那些老兵的口中流传下来。
“王爷的意思是,蒙老将军其实并不屑于这么藏头露尾?”
被江策如此轻易地点破心事,朱雀那娆好的面容之上也添了几分羞意,可多年的行伍生涯早已让她性格与男人无二,当下便问起了正事。
“说藏头露尾都是轻的,恐怕在他眼里这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但奈何,他们这大秦皇室属实有些毛病,竟然要以这近乎养蛊的形式来成全登基的人选,果然这帝皇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当着自己人的面,江策显然也没那么多遮遮掩掩的,心中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
可这话从江策口中说出,朱雀却是连个话茬都不敢接,这蒙鹜好歹也算江策当年的救命恩人,按照朱雀身份纵然是粉身碎骨报答此恩都不为过。
只不过这粉身碎骨的前提是,得由江策亲口吩咐,否则就算蒙受着对方恩情,只要江策不开口那朱雀便只能作罢。
“咳……”
“镇北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门外忽然的声音,让二人当即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各自起身整理起了身上装饰。
因为要掩人耳目,蒙骜不知是为了占江策便宜还是有意为之,特意让其子蒙挚带了两身秦军之中的参将装束送来,摆明了便是让江策收收自己镇北王的架子,老实拿出打工人的做派。
朱雀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抱怨,她本就精于易容,更易身上装束早就习惯,对她而言不管身上穿着什么样的装束都无所谓。
起初尚且还有些担心江策会因为心中傲气对此举这种布置多有不屑从而不愿配合,可当朱雀看到江策毫不避讳的穿戴蒸整齐之后,连她也不免对江策的神情有些纳闷。
“这老爷子私下怕是想了不知道多少次让我穿上这身衣服,救人本就承了他的情分,干脆就遂了他的愿望。”
江策这么一解释,朱雀脸上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了不少,刚开始还诧异为何江策与蒙骜二人为何年岁差距如此之大,碰到一起却总要互掐。
可现在朱雀才反应过来,相同的心高气傲又同为一方统帅,即便恩情在先也不会那么轻易低头。
“神弓营已经于城门关闭之前潜伏城中,以防救人之时生变。”
朱雀望向整理臂铠的江策沉声告知着情况,可随即她本该清楚的喉间却忽的顿了顿:
“至于王爷安排的事情,我已将一份解药经由黑冰台之手交到了王爷吩咐的交接之人手中……”
说起这件事情,一向聪慧的朱雀不免也有些心中生疑。
他们本就决定第二日入宫救人,但江策却提前一天让朱雀先拿出解药来经由黑冰台送到了皇城之中。
这解药送往何人之手自然不用多说,可让朱雀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江策要提前对此安排,莫非还对蒙鹜有所怀疑不成?
“不要多想。”
“这老爷子想害我有大把的机会,不过以他一口吐沫一个钉的性格,倒不至于把我当做投名状送给赢宣。”
与朱雀一道往门外走去时,她仍然压抑不住心中疑惑在江策身后低声询问起了安排。
可江策的回答虽说能够然朱雀心中稍安,但仅仅听着话音朱雀便大概能猜到江策担心的并非是蒙鹜,而是另有其人!
“你这身健力强的年纪,竟然还要老夫等你?”
去门外见过了蒙挚,三人之间并未有所交流就直接动身经由一条小路趁着夜色离开了谷中山庄。
三人沉默了一路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是在谷外的小路之上看到了换上一身戎装的蒙鹜和他身后寥寥几人的护卫,还有稍远处靠在树间的蛊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