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将消息传出去？”
相比起今夜山谷之中的灯笼高挂，谷中百姓与墨麟军往来络绎不绝，各个笑的满脸笑容的景象，今日的皇宫之中赢宣的表情可谓阴沉的可怕。
蒙鹜多年未曾返回咸阳，而赢氏一族根基也不在此，消息封锁之下断然不可能如此之快便能传到千里之外的戎边之人耳中。
可正是如此情况下，蒙鹜却在事发之后半月便到了距离咸阳城不过十里之外，并表明明日进宫觐见，纵然是傻子都能看出这肯定是早有准备！
“陛下，也许是蒙老元帅在边关住的久了，想趁此机会回上党郡安享晚年，特意回咸阳述职也有可能……”
吞咽了喉咙之中的口水，立于下方的一众身穿朝服的府中幕宾里的大胆之人，下意识的便开始揣测起蒙骜此番举止究竟打算干什么。
可这么明显的动作，任谁都能看出蒙鹜此行带兵返回咸阳必定是听到风声而来，但看到赢宣那阴沉的几近出水的脸，任谁都不敢挑明……
“事前一个个对朕承诺的多好，可事到如今都开始自己骗自己！”
“城中出事不过半月，蒙鹜便率兵返回，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擅离职守？”
“若不是知道此行他带兵不过几千随行，就连朕都以为这是他蒙鹜特意来找朕算账！”
拳头重重的砸在桌面上，那本就盖着绣布的茶几上登时间水花四溅，但身旁宫中宦官却无人敢上前擦拭。
武将私自带兵回都本就是大忌，这蒙鹜侍奉三朝谁都知道他绝不会干出这么不动脑子的事情。
能劳动他辗转千里以述职之名返回咸阳，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出必定是消息走漏，蒙鹜见状特意返回以压下悠悠众口。
赢宣、赢月姐弟虽是正统皇族，可年纪不足的前提之下人望更是没资格和这种角色相抗衡！
因此想要让咸阳内外安宁，朝廷照旧运作，必定要有一重臣开口佐证。
否则这事儿在市井越传越邪乎，再过半月全天下都会知道这赢宣是一只擅权妒能、连自家血亲都不放过的禽兽！
“陛下，蒙骜将军必定是因为赢月之事返回，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蒙骜将军为何而来，无非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将消息散不出去也不足为奇，可眼下最为重要之事是如何在蒙帅面前将此事搪塞过去。”
谢安虽不认识蒙鹜，但也听说这位仅存的三朝虎将性格之中最揉不得沙子，否则也不至于被上任皇帝安排新帝继位也不得回京拜谒！
现在的赢宣本就在气势之上矮人家一头，手中再没有针对月姬的缘由，那必然要让大秦军界为之震动！
这偌大的皇城中的禁卫，大抵都是些从军中退下老兵才有此殊荣得禁卫之职。
蒙鹜三朝老臣，于秦军百姓之中都可谓传奇一般的人物，这些老兵又怎么敢升起反抗之心？
想让这些当年蒙鹜旧部加害人家，那就如同让黑冰台去查月姬的罪证！
“蒙老将军是我大秦军中最为毅重之人，哪里有那么好糊弄……”
“恐怕到时候见了面，就连朕都得先称上一声叔父，让朕想办法把赢月的事情糊弄过去，哪有那么容易！”
谢安那一针见血的指出症结所在，赢宣听得也可谓十分头疼。
动手之前，赢宣最为担心的便是这事儿在百姓之间传开之后，不出数月便会传到戎边的四将耳中。
以勾结外敌一事鼓动百姓简单，但蒙骜四人可是再沙场上摸爬滚打之人，怎么可能好糊弄过去。
起初赢宣的想法只要能撑过三月，自己一旦将朝堂掌控，再将月姬捏在手中，无论如何他们都只能拥立自己。
但奢望毕竟是奢望，不到半月便招来了他赢宣最为担忧之人，怎么能不让他头痛？
“陛下说的是，蒙老将军侍奉三朝，虽前些年与梁国之间并无多少建树，可单轮其忠勇，大秦上下无一人可与之比肩。”
“如果陛下能够将蒙老将军争取到身旁，那便无形间拉拢了我大秦铁骑支持……”
任谁都能看得出现在的赢宣显然因为蒙骜的到来无比纠结，可这个时候谢安却对赢宣的神色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多嘴补了一句。
谢安做了府中幕僚之后，除了刚开始有些默默无闻，但随后却在赢宣眼中显得越发重要，甚至于到现在赢宣近乎对他颇有些言听计从的味道。
加上谢安平日里深居浅出，除了赢宣以外基本不与外人结交，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显然也不会有多少帮腔。
而他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在没有赢宣的点头下，无疑是收获了不少戏谑：
“谢大人，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痴人说梦了些！”
“你也说过，蒙帅到此大抵便是为了替月帝出声而来，摆明了就是兴师问罪，这种情况之下如何拉拢？”
“哈哈，难道谢大人还打算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之舌，像说动江策一般再劝动我秦国兵马大元帅？”
……
谢安平日里如此自傲，看他不爽的人显然也相当之多，不多时便蹦出了几人齐齐对着谢安群嘲起来。
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人的嘲弄之言，谢安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怨气，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尚在思索之中的赢宣。
“诸位，我等既然已忠于陛下，那么便势必要为陛下力争所有资源才是……”
“蒙鹜将军固然是来兴师问罪不假，但只要一旦搪塞过去，依蒙鹜大人的聪明必定也能看出陛下与月帝之间已经不和，势必要站队。”
谢安的据理力争，对那些赢宣的幕僚而言不过就是个笑话。
既然要让蒙骜无奈站队，那么自然以利诱之，可蒙骜早已位极人臣，平生清廉无比，本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这么一个为国伐难而甘之如饴之人，在他们眼中可没有筹码可以将蒙骜拉入赢宣麾下！
“一帮蠢货。”
谢安看似顶着这些人嘲弄的表情仍是笑容不减，但就算他脾气再好，此刻难免也在心中暗骂这帮人实再蠢得不可救药
“陛下，蒙将军那边，陛下大可以诚心相邀，力邀蒙鹜将军支持……”
谢安执意如此，赢宣也不得不将自己收拾了自己心中繁琐，苦笑一声问道：
“那若是蒙帅不愿支持朕呢，你还打算让朕杀了他不成？”
可谢安对此却早已准备，对上座的赢宣恭敬行了一礼之后，故作恭敬的继续道：
“先帝薨逝前曾有遗诏，非有陛下旨意戎边将领不得入关叩见，违者当以谋反论之……”
“蒙鹜若遵陛下为帝，那便是有旨入朝，相安无事，可他若仅为了兴师问罪而来，陛下大可借题发挥，好好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