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面纱之上的那副眉眼,虽为女流之辈,却又破万军之势,再看腰间悬挂的玉佩,龙凤佩,凤在上。
此乃女帝。
韩老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不敢再多说半句,看向一旁不省人事的孙子,心里更是担心后者是否说了什么得罪女帝的话。
虽韩家势大,却也不敢与女帝明面上撕破脸。
而此时的江策,眸似寒星,若淌碎光,暖酒斟与月姬对饮。
如此怡然自得的神态,即便韩老恨之入骨却也不敢逾矩,心里更是惧怕让月姬钻空子借机发难。
沉默了片刻,韩老似乎难以压制心中情绪,此刻面无表情直盯江策,愤然发声,“此乃咸阳,镇北王在潇湘楼内,伤吾孙,断韩家血脉,此事如何善终?如何平韩家滔天怒火。”
句句所指,皆向江策。若想追究其他自是无用,但伤及韩家血脉,此事绝不姑息!
韩老想让江策偿命,但碍于月姬只能反问其解,看他如何自罚。
本以为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岂料月姬这时抬眼看向地上被大夫施针的韩书行,面上不满,“方才镇北王是为了朕才如此,依你之见是想为你这满口污秽的孙子,要朕也一同赔罪?”
话音落下韩老面露惊骇,瞬息消散心中暗叹,万万没想到他的孙子竟闯下塌天大祸。
惹上了月姬,此事自然无法善了,甚至他自己都难以全身而退。
不过好在……
韩老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孙子,面上重新挂上笑容,“陛下说笑了,即便老夫教导无方,也不会让此子酿下如此大祸,想必是陛下听错了,如今小孙书行也无法对证,不如……”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是想这般说的,只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意。
此人并非旁人,而是他极力袒护的亲孙子韩书行。
雅间内传来阵阵轻咳,在大夫救助下韩书行悠悠转醒,看着眼前韩老,他连忙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哭诉着。
“祖父,我今日来这潇湘楼,不过是想要间雅间,却被百般阻拦,一时气结这才带人上来,起了这人竟断我……”
说到最后韩书行竟不住的哀嚎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彷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江策看着眼前这出好戏,并未发话,品茶任由眼前人将锅甩到自个儿身上。
在侧的月姬不解,为何江策不反驳,岂料话锋骤然转至她的身上。
韩书行怒然指向一旁的江策,咬牙道,“祖父你快帮我教训他!还有旁边那两个带面纱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满堂寂静。
韩老还敢说什么,他将不争气的孙儿摁在地上,头贴地,好不狼狈。
“陛下息怒,是老夫教导无方!不知顽孙如此娇纵,竟将这些大不敬的话宣之于口。”
此言出韩书行才知晓,他说的那位带面纱的正是当今女帝。
乃大不敬之罪!
纵使他再怎么蛮横也知其不可为,连忙跪地与韩老同请罪。
月姬摇头,心中感慨,纵使韩老聪明一世,也苦于有这个愚不可及的孙儿。
不过七大世家的面子,她还是要给一给,只是也应当让韩家吃吃教训。
让他们七大世家,明白如今这咸阳还得由皇位上的人来执掌。
“不应当只是给朕道歉,旁边的镇北王何其无辜。”
此言韩老老愕然,没想到月姬会为江策出头。
他面如土色,又迫于圣名,只得放下高傲的身段,请求眼前人原谅。
“此事是老夫鲁莽爱孙心切,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能网开一面,饶恕韩家这顽劣的孙儿。”
岂料江策并未给他面子,挥手之下,青龙当即上前把他们给请出来,不顾韩书行的伤势。
潇湘楼的人不少,皆看着几人出笑话。
韩老攥紧拳头,心中发誓定要让江策付出代价,以雪前耻。
……
金阁寺内。
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让江策吃苦头,反而赔罪道歉。
这让其余两位家主都在笑话韩老这么窝囊。
“这镇北王当真是有点手段,万万没想到女帝竟然会在场,平白无故吃了个哑巴亏,韩老你这都能忍?”
此言出,却见韩老目眦欲裂,猛地将手中茶杯轰然捏碎。
旁边的人火上浇油,数落着计划的失败。
此举非但没有让江策付出代价,反而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来了咸阳,即便臭名昭著也无法赶走。
“如今大典在即,丹药即将现世。”
孙家家主佯装怅然,话语中有几分惋惜之意,目光落在韩老之上,其心可见。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们在使用什么伎俩韩老怎么会不知。
只是……
衣袍下的手紧穿指甲嵌进肉里,皮下青筋暴起。
韩老骤然看向那尊佛像,燃三炷香,两短一长。
身侧两位家主见状瞳孔倏然紧锁,皆是若有所思。
人忌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看来韩老是真的发怒了。
只听韩老嘴里振振有词,夹杂着滔天怒意,“江策?我要他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