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对峙出击
兵三千,看似是主动出击,搜寻黑骑下落,则是以自身为饵,勾钓黑骑,而柳风所率大军营地,却是袖里乾坤,表面上看似中规中矩不甚起眼,内里却是危机四伏杀机重重,俨然一座吞噬黑骑的巨兽。 柳风,诱敌深入来而歼之,而鞑子黑骑有着相同的算计和心思,柳风率禁军出京之后,黑骑领军之人,也就是莫日根身边亲卫哈日巴日,最担心的便是柳风会借助地利之便兜圈子,拖延或推迟交战时间,黑骑看似强悍,毕竟深入敌境,前无补给后无援兵,不利久战,当探骑发现三千敌骑,喜出望外的哈日巴日毫不迟疑,果断出击。 初始,柳风麾下骑兵将校还担心黑骑不敢追击,奔行之中暗中吩咐将兵们控制胯下战马速度,还不断转身反杀尾随其后的黑骑,接连几次交手,这名出身柳氏的小校确认黑骑死咬不放,有着通过他们找到主军所在的心思,暗自窃喜,遵照柳风军令,直接将黑骑引诱至主军营地。 三千健锐,出营不足三日便同黑骑探骑遭遇,因此距离主军临时驻扎之地并不算远,也就二百余里,直向东行,直面耀眼刺目的阳光于行军不利,小校不得不下令南北迂回,保证正常行军。 饵在前、大鱼在后,前后双方各怀心机,默契保持三十里间距,不约而同快马、向东奔行。 自鸡鸣时分起,两支各怀心思彼此算计的骑兵,禁军斥候和黑骑探骑之间的争锋就没有停止过,直至两千黑骑尾随三千禁军抵达柳风所率主军临时驻扎之地,禁军斥候一直处于下风,战死、重伤者,近八百余。 “嘚嘚、嘚嘚····” 柳风早已得到军情禀报,披甲执锐,如鹰眸般锋锐的双眼紧盯着东北偏东疾驰而来的黑骑。 哈日巴日遥遥观望着饵料逃入禁军营地,脸上丝毫没有遗憾之色,反而充满欣慰和计谋得逞的欢喜,下令黑骑暂缓行军速度的同时,大量探骑脱离大军。 哈日巴日这个平时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鲁莽汉子,却如同他那帐主一般,憨厚粗心的外表下是一颗奸猾谨慎的心,太具迷惑性了,怪不得比之努桑哈更得莫日根看重和信任。 伴随着探骑的不断返回,敌军军情也是逐渐夯实,端坐于马背上的哈日巴日神色间逐渐攀附起肉眼可见的焦虑。莫日根费尽心机将他和这一大批勇士送入神雀京邑之地,可不是让他在北地肆意杀戮耀武扬威的,除却表面上疲敌、弱敌之策外,还有就连他都不曾知晓的深意。 不然,仅仅因为掩护黑骑,莫日根不会倾巢而出全力攻打羽谷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謌克纵然兵再多将再广底蕴再如何深厚,也禁不起这般折腾。尽管哈日巴日不甚明了各种玄妙,却知自己需要不折不扣执行王爷的军令。 “遵照既定时间,判断时机,统领黑骑全力搅动夏族神雀北地局势,以策应和缓解大军攻关压力!”黑骑,隐匿于夏族神雀境内燕山山脉的两千黑骑,可是謌克近百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之一,倘若只是为了牵制神雀兵力,策应大军攻夺羽谷关,岂非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嘛! 黑骑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既然启动,定然所图甚大,哈日巴日遵从莫日根嘱托,通过潜伏于神雀的密探所探查出来的隐秘兽道,这才能够避开羽谷关进入燕山,并顺利统领藏身于燕山的黑骑,越过燕山进入京邑。 莫日根其他吩咐皆已完成,接下来哈日巴日当前最紧要的便是击溃眼前的敌军大营,率领黑骑兵临羽谷关下,同莫日根所领主军,一南、一北,对羽谷关形成夹击之势。进一步迫使夏族神雀王朝让步,促使局势向謌克有利的一面发展。 謌克觊觎夏族之地久矣,历经数代几百年的苦心经营,对夏族、对神雀王朝,自不是睁眼瞎,根据京城和王爷双方传来的军情,如今哈日巴日眼前这一万拼凑出来的禁军,乃是夏族神雀王朝在京邑最后的机动防御兵力,攻克并击溃它们,在莫日根十万精锐威逼羽谷关情势下,整个京邑北地乃是神雀京城将再无任何阻拦和抵抗,任由黑骑驰骋。 哈日巴日面对眼前最后也是唯一的阻碍,并不急于发起攻势,尽管对面敌军兵力远胜麾下黑骑,也只是忧虑而无惧色,或许称之为跃跃欲试更合适,毕竟黑骑那强大无匹的强横战力,以及为数众多的勇士,给予他足够的自信和底气。 哈日巴日仔细端详着自己在京邑之地最后的对手,他的对手,禁军领兵将军柳风,同样也在打量着自己的对手,黑骑。 柳风,在军户氏族被朝中靖王一脉打压最严重的时候,以京邑都指军系普通军卒的身份,进入靖王朱狄所率驰援白骨关大军中,随后更是自请留在白骨关,成为戍关边卒。 白骨关,所处位置特殊,连接君山山脉东麓与黑白山山脉西麓而建,戍防夏族东北疆域。因此,造就白骨关狭长逼仄的奇特形状,正因如此,白骨关面临同时接壤胡安、黑山两部的危险局势,特别是在胡安、黑山两部族同时攻打白骨之时,防御压力骤增,只能以守关军械防御重点墙段,其他关墙不得不用白骨边军防守。 由于白骨边军、军械相辅相成的防守策略,再加上北地极致苦寒,无冰无雪稍有暖意的时间只有十余日,极端恶劣气候,造就白骨关看似不如五羊那般悲壮、函谷那般凶险,却是独有的惨烈。 这才有了神雀戍边军卒间私下流传的俚语:“白卒狠、羊卒毒、谷卒阴!”
柳风既然能够从以狠辣著称的白骨边军脱颖而出,于一场场厮杀中存活下来,还依仗自身军功,披荆斩棘一路擢升至白骨关都指营营正,其实力、能力、智力自出类拔萃,有鉴于此,方才能够在军户氏族被靖王朱狄打压喘不过气的时候还保留一丝元气,也能够在昌晟皇为军户氏族一系抛出橄榄枝的时候,获得众军户氏族的认可,一举推任他成为代言人。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面对黑骑接连不断的试探,柳风始终不为所动,稳如磐石,有条不紊依照既定计划行事。 驻扎之地四周,在柳风的布置下是步步杀机,枪矛斜插成林,鳞次栉比乱中有序,道道鸿沟间是层层叠叠数不胜数的陷马坑,将士们以盾牌和长矛里三层外三层结圆筒阵,阵后藏匿着大量弩弓手,周遭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整个营地一目了然。 柳风作为沙场老将,驻扎之地的选择本就是有意为之,看似平坦的地势,略显崎岖,低矮土丘尚不及腰却又高低起伏不定,看似易攻难守,黑骑一个全力冲锋,足以将这座稍显简陋的营地冲击的七零八落,实则却是完全针对骑兵,令战马无法全力狂奔形成骑阵冲击之力。 兵者,诡道也! 战事,本就充斥着算计与被算计,柳风这副被迫应战却又如同刺猬般无从下口,哈日巴日是越看脸色越难看,决战之心随着探骑回禀而逐渐动摇,一时间骑虎难下难以决断。 攻! 地形起伏、枪林斜插、鸿沟遍地,胯下战马受到影响,骑兵冲击这等骑战利器便无从谈起,何况还有圆筒盾阵以及那不知藏于何处的弓弩手,东、南、西、北毫无二致的布防,看似不分轻重,却也失去骑战最有利的手段,迂回突袭。 撤! 黑骑必须歼灭眼前之敌,以消除后顾之忧,方可兵临羽谷关下,威慑羽谷关,进一步逼迫神雀朝作出让步,确保王爷谋划顺利进行。若不能灭杀眼前之地,黑骑始终如鲠在喉,不说完成王爷南北夹击羽谷关的战略设想,怕是两面夹击腹背受敌的将是黑骑自身。如不速战,长久对峙僵持,拖得时间越久,对黑骑越不利,更会耽误王爷的大事。 柳风、哈日巴日,双方是各有算计却又彼此相互忌惮,不约而同都选择按兵不动,致使本该血腥而悲壮的战场突然间静谧下来,显得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