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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烈焰焚身(1 / 1)

当天日重光,万丈乌芒散去之后,花苗祭坛之上只余一具了无生息的躯壳。依卡奶奶的本命元蛊与神魂真灵齐齐消散,宛若从未在这无情世间出现过一般……黎离见依卡奶奶临终施咒,元蛊真灵无影无踪,胡渭此时的又修为完全不顶事,心中惨痛,已知大限将来。她缓缓抹去适才因心神激荡之下,唇边溢出的鲜血,花容惨淡:“渭郎,孩子给你,你走吧……妾身留下陪奶奶一起入幽冥,黄昏路冷,莫要她一人独自前行……”胡渭心疼到无以复加,哪里肯依,身子动弹不得,手却紧紧握住掌中柔荑再也不肯松开。黎离惨然一笑,袖底蛛丝飞出,将依卡奶奶遗骸也带上高高的柴堆。此时,祭坛仪式开启,漫天巫力汹涌翻腾,风云变色,身下柴堆火焰已经熊熊燃起!漫天烈焰,浓烟滚滚,黎离依偎在胡渭怀中,缓缓闭上如星双眸:“渭郎,如此也好,一同归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是可怜咱们这刚出世的女儿,还未真正见识过人间风情一日,便要陪我俩葬身火海!”

话犹未落,缥缥缈缈的乐声缓缓从天际传来,一道声音在两人耳边悠然轻响:“大人做的孽,又与这三朝未满的孩子何干?老夫将这孩子带走,你们若是逃得这场大难,想找孩子,就来妙音崖罢!”

胡渭只觉得怀中微微一空,孩子已被人救走。“什么人?!放下那孽种!”

祭坛上主持火祭仪式的花苗大长老望天喝道!“嗖嗖嗖!”

几道破空之声响起,直追那阵缥缈乐声而去!黎离星眸漫闪,微露欢颜,低声道:“是妙音崖么,黎离多谢了!渭郎,待此劫过后,记得去妙音崖看咱们那苦命的孩儿……”身下烈焰已近,温度渐高,她自知生机渺茫,在胡渭耳边轻声细语:“渭郎,从此世间,不死不灭,可莫要忘记我啊……”胡渭茫然不解,望着火焰掩映之中黎离的惨淡容颜,心中大恸,离儿,是被火烤糊涂了么……倏而,一道醇正阴属性巫力之源,缓缓度入动弹不得的胡渭体内,胡渭的修为在瞬息间已经从五品直破九品!随即,耳边传来一声黎离低喝:“百花盛放,蛛丝万里!移!”

“轰!”

熊熊火光中,绚丽鲜花相继开遍花苗祖地,漫天花雨缤纷,连奔腾翻滚的烈焰与浓烟都失却了颜色。黎离拼着最后一息,解开胡渭被封印的修为,在牵缠不舍的眸光之中,万道雪亮蛛丝将胡渭送出千万里之外。她安然闭上双目,面露微笑:“渭郎,幽冥迢迢,阴阳永隔,愿君珍重……”狰狞火蛇覆盖她的身躯,一点一点吞噬在茫茫火海中……千万里之外,胡渭被万道蛛丝安然送落地面,随即蛛丝碎裂成寸寸银光,随风消逝在十万大山满目苍翠里。胡渭心中惨痛无匹,这道蛛丝乃是黎离本命法器,如今碎裂,想来离儿已经……四顾茫茫,丧魂落魄,不由自主转身又往花苗祖地方向走去。“痴儿!随为师来!”

耳边传来李文达的声音。李文达借助灵符之力,不远万里前来,终于找到失魂落魄的胡渭。旋即袍袖轻卷,隐去身形,将胡渭带回花苗祖地。祖地人散,此时祭坛,余烬犹在,浓烟翻腾,在那灰烬之中,一黑一白两堆骨灰,赫然在目,无人收殓。李文达黯然长叹:“痴儿,带上圣女与依卡,归葬去罢……”当日山谷,满目苍翠,木屋仍在,桃荫正浓。胡渭亲手挖出两个并排深坑,将两抔骨灰葬落。白的是黎离圣女,黑的那堆却是依卡。李文达亲自在山谷中布下阵法,等待胡渭守坟三日,将他带回洛阳学宫。回归洛阳后,胡渭痴痴傻傻,神魂不属,终日浑浑噩噩,任由李文达与师兄弟们如何开解,始终不言不语。此后数百年,胡夫子修为停滞九品大乘境界,再难寸进,却始终保持容颜不老。李文达见他心劫难渡,将儒门传承与一只碧玉仙笔托付与他:“痴儿,去吧。从此隐姓埋名,红尘炼心,待有朝一日心结解开,再回为师身边……”当年陆然在黑水县学馆遇见胡夫子之时,他早已变幻容颜,隐迹人间数十年。听完胡夫子的故事,满座之人无不喟然长叹。黑苗老祖惊诧良久,才发出幽幽一声叹息:“难怪从那以后,花苗全疆再无人能接任圣女,原来如此。”

黎离圣女的奶奶依卡,出身三苗之地最为神秘的加鸠苗系。此族中人,以巫蛊咒言见长,更何况当日依卡施咒殒命之时,连本命元蛊与神魂真灵一同散尽在临终咒言内。胡夫子挥动碧玉仙笔,恢复垂垂老矣的形象:“然哥儿,你没有怪老朽隐瞒你这些年罢……”陆然心中大恸,若是终有一日与月儿天人永隔,再无相会之期,自己又将会如何?会不会也从此消沉,宛若行尸走肉?“夫子,其实,你何必如此?青年也罢,垂老也罢,真正在意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在,为何不替她好好活下去,直到天老地荒?是了,夫子,这些年,你去看过她没有?”

陆然问道。胡夫子将满头萧然白发深藏在掌心:“年年必去……只是,青冢寂寂,满目凄凉……”良久,他才振作起来:“然哥儿,要去花苗祖地的话,去妙音崖带上玉槿,无论如何那里也是她娘亲的出身之地。”

陆然望着胡夫子,难怪胡夫子这数百年来修为难以寸进,有了那样一场刻骨铭心的往事,任他是谁,只怕也难以恢复罢。木槿神色黯然:“夫子,我这就回去,将玉槿带来,咱们再一陆同行去花苗祖地。师尊一时还不能回妙音崖,我也要去帮手打点山门事务。”

“婶婶,等等。夫子,花苗祖地在安南城那个方向?离妙音崖近还是远?”

陆然沉吟问道。此时黑苗初定,儒门心学方兴安处有身世大白的熊罴与陆小包陆小尤襄助,也就不用他再操心。胡夫子道:“回妙音崖罢,从那边走比较近。”

陆然转身朝黑苗老祖与麻讫拱拱手:“老祖,大长老,既然如此,贫道先行别过。麻花暂时跟在我身边,一同前去妙音崖,等花苗之事完结,再回安南城。”

麻花顿时大喜,连连点头:“阿爷,你放心,我跟着师尊不会有事,在这封天锁地的南越界域,能胜过我师尊实力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此时楼外拟化的天色将明,巫力化为晨风轻拂,那些沉重而刻骨铭心的往事,渐渐了无痕迹……除了,在胡渭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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