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婚礼(1 / 1)

那夜温柔如水,两人紧紧依偎。

不知过了,才筋疲力竭昏昏睡去的贺南风,明明身边是凌释,却在梦里,看见了宋轩。

一身大红喜服的宋轩,姿容绝色,面如冠玉。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宽广大堂,随着轻轻颤动,怀中的新娘垂下了手,明显不是死人,也是将死之人。

宋轩的眉宇平静而清冷,紧紧又温柔地抱着他的新娘,对周遭围观之人的异样的目光,全然忽视。他只想抱着她,完成这婚姻的礼仪,让她变成他的妻子。

贺南风不知自己在哪里,但她能看到这幅情形,也莫名就知道,他怀中抱着的,就是自己。

然后,在观礼之人中,她又看到了王守明,甚至,还有李昭玉。

前者布衣打扮,比印象里苍老了许多,微微蹙眉,神情颇有几分哀伤和无奈,宋轩向他行了一礼,嘴里称呼舅舅。

贺南风蓦然想起,同出琅琊王氏,王守明的确是宋轩的族舅。

王守明淡淡点头,看了看对方怀中的新娘,什么都没说。

而一身太后华服的李昭玉神色冷漠,看着婚礼似看一场闹剧般,似笑非笑勾了勾唇。

贺南风便从旁人议论中得知,原是金吾将军身死,南陈太后回国奔丧,顺带见证了这场荒诞的婚礼。

荣宠倍盛的护国公,居然在别苑遇刺,国公夫人枉死后,要娶这么一个昏迷不醒的残花败柳。据说,她是罪臣之后,还是前逸王世子妃,曾因为不安室内勾搭外人,被赶出王府,不想消失了两年,居然重新出现。

国公爷是着了魔吧,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宋轩并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又如何议论,只在太监尖利的声音中,抱着女子完成礼仪。却在最后起身时,凤冠坠落,连带珠帘一起坠下,露出新娘苍白如纸的脸,映衬着嘴上红唇,越发显得骇人。

这哪是昏迷不醒,分明就已经是个死人!

人群刹那如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张脸,果然属于贺南风。

她无力地头颅悬挂在他肩膀,却又被宋轩无比温柔地扶了起来,似痴傻般完全不在意旁人反应,只捧着她的脸,温柔笑道:

“南风,从此,你我便是夫妻了。”

贺南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旁观这一切,不带半分情绪。

“那年合欢桥下,你许愿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宋轩沉吟,叹了口气道,“南风,你为何那样傻,你若想杀了她,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你为何不信我,宁愿信她,也不信我。”

贺南风猜想,他说的是柳清灵。

前尘她与宋轩之间,纠葛里充斥着柳清灵别有用心的谎言,她被被她蒙蔽,他或许也何尝不是?然不管如何,终究是错了的。

宋轩还欲说什么,人群之中忽然一群侍从打扮的男子,三尺长剑就往新郎身上刺去。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随即开始四散逃亡。唯有李昭玉和王守明岿然不动,望向堂间打斗众人的神情,却又各自不同。

一番争斗后,贺南风看清,那为首的变装刺客,竟是她兄长贺承宇。

这时的贺承宇早不复昔日风采,粗糙脸颊上满面沧桑,一道长长的黑疤从鼻梁延至眼角。

“宋玉檀,你不配与她成亲。”贺承宇道,语气冷漠狠厉。

刺客们步步紧逼,将宋轩和侍卫逼到一角,他却依旧抱着怀中女子。

“贺承宇,当初是我看在南风面上,饶你一命。”

“狗屁!若不是你,贺家不会有今天,南风也不会死!”

宋轩道:“贺家有此结局,是你们父子顽固迂腐,自作自受。”

“放屁!”贺承宇勃然大怒,飞身袭来,将要伤到宋轩时,却忽然被人制住双手,侧头一看,竟是王守明,“先生你——”

他不解,那样博学高洁的人,为何与宋轩同流合污,为何阻止他除去这世间败类。

但便是这刹那之间,他被随后潮水般涌来的侍卫按下,他一起来的刺客,也终究寡不敌众,悉数被杀。

贺承宇愤怒又不甘,抬头狠狠望着宋轩。后者温柔将新娘交由四个丫鬟先搀扶离开,才静静看向对方,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来。

“我当初放你离开,就猜到你会再回来。只未料,你花了这么久。你让她一个人,在世上无亲无故这么久。”

贺承宇一怔。

旁观的贺南风到这时,才觉心头有些微微颤抖。

贺家覆灭,凌释死去后,她确实一人世间,无亲无故。而别苑两年,她从主动对他讲过一句话,他也总是想要靠近,却又有所顾及,大抵以为柳清灵还是她姊妹,常叫对方前来作陪,却不想国公夫人的每一次出现,对贺南风都是一种羞辱和折磨。

“是你杀了南风。”贺承宇道。

宋轩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是我、你们父子和凌释,一起杀了南风。”

他抬手,手心放着半块碎玉。

那是当初他亲手挂在贺南风脖颈上,与贺南风相伴日日夜夜,直到传出他迎娶国公夫人时,贺南风一气之下摔碎的麒麟珮。

原来他不知从哪里找到碎片,还一直保留着。

但这话自己不敢苟同,没人杀她,是前尘的愚蠢,杀了她自己。贺南风暗想,继续看着。

“但我能救她。”宋轩道,随即淡淡一笑,不再多余理会,径自走开。

留下惊愕的贺承宇被侍卫押起身子,惶然不解地看向了王守明,后者沉吟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贺承宇大惊,已死之人,如何能救?

正凝眉迟疑之际,一直隐身在旁而被忽略的南陈太后冷冷一笑,上前道:“早闻琅琊王氏有件宝物,能预知过去未来,不想还有扭转时空,起死回生之效。”

随即,不等众人反应,太后娘娘双手一展,她的华贵宫装四裂非落,露出贺南风极其熟悉的一身黑衣,袖中竟然还藏着软剑。刹那间,四周涌出无数黑衣人,向宋轩离开的方向追去。

王守明赫然明白,这无敌于天下的罗刹太后从北上奔丧,到旁观婚礼,都是为了近来出现的王家宝物。

她也要,扭转时空,起死回生……

片刻,再次刀剑交织。而贺南风,也瞬间惊醒过来。

明明毫无情绪的一场旁观,直到发现是梦时,却又察觉自己已然满身大汗。

而昨夜紧紧依偎的凌释,已不知何时悄悄离去。窗口透进明亮的光,告诉她时辰不早,日上三竿。

看来真是乏了,居然一觉睡到现在。隐约记得凌释临走前有一番温柔亲吻和低语,便侧身拥住对方留下的淡淡气息,沉迷良久。

随后,蹙眉坐起身来,又想起昨夜繁乱的梦境。

她不知从何处旁观,梦里出现的每个人,宋轩、王守明、李昭玉、贺承宇,却一切都那样真实,仿佛她真在另一个世界,虽然身死,却以缥缈魂灵的方式,见证了自己尸体与宋轩的婚礼,也再次见到那个世界的兄长、王守明和李昭玉。

那里的每个人,都不是以她期许和熟悉的模样出现。好在是梦,贺南风深吸一口气,却又隐约生出狐疑,正凝眉时,红笺推门进来,向自家小姐笑道:

“小姐你醒啦。”

“嗯。”贺南风回答,一面不经意地用被子遮掩住脖颈和胸前的红印。抬眸,凌释给的虹霓子,还摆在案上。

“先用膳还是,先沐浴更衣?”

贺南风从对方微微促狭的笑容眼神,便知这丫头昨夜听见声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饶是她,也不禁几分羞赧,顿了顿,低声回答:“先沐浴更衣吧。”

“是。”红笺点头,又向明显散发着更成熟气韵的少女一笑,才转身去安排,却又忽然被贺南风叫住。

“红笺——”她迟疑片刻,抬眸道,“你之前可有听说,琅琊王家有什么祖传的宝物?”

红笺愣了愣,笑道:“小姐说的是哪种宝物?”

自来能称作的宝物的,比如干将莫邪剑,比如先秦的照骨宝,或者轩辕黄帝所制的十二面神奇古镜……无不是带着传说的神秘,且随着时间更迭越演越烈,且多半跟历史上的大人物、大家族有关。贺南风从前虽也会看《搜神记》《唐传奇》之类的书,但一向对其中宝物神奇并不相信,怎会今天忽然问起?

而红笺昨夜确实听见响动的,也一宿没怎么睡,清早目送凌释悄悄离开的。也就不禁更加好奇,小姐在与凌世子春宵一度后,居然首先问起的,是王家的事……

贺南风想了想,道:“扭转时空,起死回生的宝物。”

红笺一怔,随即失笑:“这岂不是,干了阎罗王的事?”

贺南风未答。

“世上哪会有这种宝物,”红笺道,“要是真在王家,还不早被人挤破门槛要夺了去?”

贺南风闻言,忽而一顿。她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不禁去想,如果王家真有宝物,必定也对外人讳莫如深。而自魏晋后王氏衰败,渐渐走出世人眼中,也许反而是一种保全。

红笺见对方沉吟,越发不解道:“小姐为何忽然想起王家?”

“没什么。”贺南风一笑道,“你去吧。”

“是。”

只是一个梦而已,贺南风暗想,然毕竟是她,便还是隐约有些犹豫,思量片刻,披衣起身走到书桌前,决定向王守明试探着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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