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汀兰一直坐在他们成亲的大厅内,所有的宾客已经被遣散,后背上的伤口似乎还是不停地出血,卫嬷嬷急地不停地望向门口,这会子,不论是御医还是玄渊,哪一个回来,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安心。
可惜,门口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个人。
卫嬷嬷手上的帕子已经换了一条又一条,一条白帕子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这会子那条路上有人作乱,只怕是来的人,都会被堵在那边了,太子妃这伤口,再这般流血流下去,可如何是好?”卫嬷嬷的帕子按得再紧,根本就是无事无补。
年汀兰其实很早就想晕过去了,可就一直撑着一口气,玄渊已经走了许久,她急于知道那边的消息。
门口有人影晃动,一直靠着青鱼的年汀兰,立马便抬起了头,看向青鱼,青鱼也连忙点头,箭步跑出了门。
卫嬷嬷瞧着青鱼那速度,只觉得手里帕子上的血浸的更厉害了些,忍不住叮嘱,“太子妃莫要大动,这血流的有些吓人。”
不过片刻,青鱼便回来了,脸上半分凝重,半分轻松,年汀兰几乎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话,她只是切切的看着青鱼,等着她的消息,方才门口闪过的,是明杰院的人,那是专门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总归会比玄渊他们来的要快一些。
“太子殿下救驾有功,皇上已经安然无恙,由殿下护着来王府了”青鱼略作停顿,瞧了瞧年汀兰,眼神有些暗沉。“在路上,意欲行刺的人,大多被杀,有一小部分护着带头的人逃了,那带头人,受了重伤。”
青鱼说话简单利落,也知道重点,年汀兰这心啊,跟着一松一紧,听着外头长长的一声“皇上驾到!”
连忙由卫嬷嬷与青鱼扶着,一同到门口请安。
青鱼在卫嬷嬷转身丢帕子的时候,青鱼在年汀兰耳边轻声说道,“装晕!”
年汀兰点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她是明白的。
浩浩荡荡一群人来了,都略显狼狈。
年汀兰连忙下跪行礼,“皇上……”还未来得及跪到地上,皇上便沉着气,低喝了一声,“起来!”
“谢皇上!”皇上擦着年汀兰面前过去,紧随其后,便是一位灰衣灰发的道士,年汀兰几乎不用多想,一下子便认出面前这个人,正是那日在地道里遇见的那个鬼面道士。
今日的他,没有戴那渗人的面具,但那头尤为特别的灰白头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长出来的。那人的眼睛也是灰白色,若不是他尚能聚焦,当真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个瞎子。
道士阴恻恻地盯了年汀兰一眼,只那一眼,似乎是要看到年汀兰的心里。
不知为何,年汀兰忽然有些熟悉这个人,并不是在地道见过的熟悉,而是更久之前,他们似乎,是有见过的。
那人的眼神翩眇之中,又带着莫名的阴冷狠绝,藐视每一个人,更似乎并没有将她当一个人来看待。
年汀兰心绪大乱,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那道士一声吩咐,“搜,将这渊王府给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搜个干净。”
玄渊上前扶住年汀兰,她的脸色明显越来越不好,玄渊身上的盔甲已经显得有些松垮,“殿下?”
“放心,父皇只是略有怀疑,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无事!”
玄渊轻声安抚年汀兰,左手扶着,右手微微拍了拍,心中暗自庆幸,索性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皇上虽然被人包围,但是依然稳当的坐在轿撵之内,全然没有慌乱的神色,虽然处于弱势,却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他不是没有做过挣扎,想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
奈何想到年汀兰的叮嘱,终于还是狠心,将刀剑对向了刺杀之人,索性他刀刀砍向那人,并未心慈手软,只是在皇上暗地里的人全部冲出来之前,将他给放跑了。
玄渊心里清楚,那个带头的人,是年寻,大家辛苦策划这么许久,一步步,都是费尽心血的。
年寻假意受伤,通报皇上,皇上不许声张,与郑国的交战持续,年寻借此机会回到京都,这便能够为刺杀做下充分的准备。
至于玄渊,一切都照着之前的行为,按部就班,麻痹他们,就等着大婚这一日,能够给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
毕竟有三殿下的前车之鉴在,他们不至于会傻到再在这府邸里做下手脚,唯一有的机会,便是在皇宫到渊王府的路上了。
但是玄渊一到的时候,便深刻的觉得不妥了,毕竟,若是皇上当真是要来参加婚宴的,不可能会不将玄渊的生母,惠嫔娘娘带上。
刺客大多是死了,少部分护着年寻逃跑了,皇上这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也只是白白做了一回诱饵,他想钓的大鱼,是一条也未曾钓到。
渊王府干干净净,自是无人无事可搜,一拨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个名堂出来。
年汀兰本就一副虚弱的模样,这会子见了这么多人,更是将这份虚弱拿捏的又厉害了几分。
“殿下,不是前去捉拿刺客?怎么都到咱们府上来了?”
看着众人渐渐聚拢,年汀兰强自打着精神,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瘫软在玄渊的怀里。那灰发道人,眼神凛冽的射过来。“年小姐,圣上在此,举止端庄些!”
“哎,尤为,不可对汀兰这般厉声!”皇上是宠爱年汀兰的,不论真心或者假意,至少,他心里有怀疑年寻,毕竟明面上,年寻还在边关替他攻打郑国,他也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拿他的女儿来发怒。
尤为?
原来他就是尤为!
年汀兰大惊,也许当真是太过吃惊,一阵昏天黑地,瞬间袭来,年汀兰软绵绵地倒下,玄渊堪堪扶住。
“汀兰!”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刚刚好?不过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罢了。
玄渊急匆匆地将年汀兰抱入内室,心急火燎的喊人请大夫,也就在玄渊将人抱走的时候,猛然一团火焰袭来,直逼皇上与尤为所站之地。
尤为反应极快,一下子便跳出来了,相反的是皇上,被那团巨大的火焰瞬间包围,所有人吓成了一团。
“尤为,好久不见!”墨卿桑一袭白衣,自院墙而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尤为,眼里的恨意毕现!
“墨家的小崽子?!你果真出现了!”在尤为的话里,这意思很明显,他早就料到墨卿桑会出现,只是在等这个时候而已。
墨卿桑冷笑,“巫师大人应该知道,我是等了多久,才等到了这一天。”
尤为紧握着手里的佛尘,若不是墨卿桑的称呼,当真会让人以为,他就是汉国,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
“哼,我就知道,放过年家那个臭丫头,铁定就是我劫数的开始,却是没想到,你竟能这般快就找到。”
墨卿桑高高在上,一旁的皇上被火焰包住,不停地喊着,“国师,救朕!救朕!”
尤为看着那贴着身子烧的火,根本就不敢靠近,他尤为,年近百年,最为忌讳的便是这世间的烈火,知道他这一弱点的,便也只有这个当年巫国的大将之后,墨卿桑了。
墨卿桑的眼睛眨也不敢眨,“巫师大人当年可是早就算好了,我便是你的劫数,只是不知道巫师大人可算好了,我今日便会让你应劫?”
当年的尤为,能够令人发指到什么样的地步?
就因为他算出自己的天命劫数,会是他墨卿桑,在多次陷害墨家未果,巫国王上,一直信任墨家的境况下,竟然会勾结当时的汉国太子,许他长生不老之术,唯一的条件,便是破了巫国之后,灭墨家满门。
此人之狠,无家无国,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简直是到了极致……
尤为冷哼一声,“恨只恨,我当年没有寻到你,斩草除根,不然哪里会有今日之灾?你竟然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尤为只发觉玄渊行状异常,却是未曾发现,这后头还有墨卿桑在这里插了一脚。
墨卿桑笑了笑,看着已经烧的无法再动弹的汉国皇帝,这心里也是一阵痛快。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打草惊蛇,为的,便是今日一击即中。
这汉国皇帝贪得无厌,妄图长生,竟然能够生出许多恶事,今日被烈火焚烧,也是他的报应!
墨卿桑并没有给尤为多少机会,他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年了,如今,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墨卿桑亲自下手,他一定要将尤为亲自捉拿,送到巫国众人的坟墓面前,让这个诱敌深入的卖国贼,好好的给大家赔罪。
尤为年事已高,虽有一身的巫术,但毕竟是一些小把戏,他的武功,根本与常年修炼的墨卿桑,无法匹及。数十招一过,尤为明显落了下风。
“墨卿桑,你若是敢杀了我,你信不信,你的心上人,也活不过一年!”
从杏林斋声名鹊起,墨卿桑的名字一出来,尤为便躲在了暗处,只不过墨卿桑的一切,他可了如指掌。
年汀兰,可是他最为要紧的软肋,若不是给自己留下这么一手,他当初,又何苦会放过年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