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宴还有七日,年府与渊王府都显得越发忙碌,何木珍与卫玲珑更是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迎来送来,安排各项事宜,生怕此事出了半分差错。
最为要紧的,是隐隐有人在传:二殿下大婚之日,皇上会有大礼相赐。
皇上出手赏赐的,件件都算得“大礼”,但是从来不会有人这般相传,能有这样隐晦传言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只怕是要在二殿下大婚之时,来个双喜临门,封了太子之位。
曾家一直都没有人来走动,无人想起,也无人提及,却是未料到,素之忽然带了礼来,卫玲珑出面应付了,还不算,她还执意想去,后院瞧一瞧年汀兰。
卫玲珑推脱,“小妹近日操劳婚事,实在是劳累得很,这会子怕是还在贪睡,若是曾小姐无甚大事,不如……”
曾素之今日化了与往日不同的妆容,一张略带凉薄的嘴唇,今日涂了鲜艳的红色,显得有些凛冽,一双丹凤眼,眼尾描的更细长了些,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不少的模样。
“我与年小姐打小便是闺中密友,她贪睡,我将她从床上脱下来,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年少夫人不拦,应当不成问题。”
曾素之说的轻飘飘,根本就未将卫玲珑放在眼里,眼看着卫玲珑还想拦,曾素之直接道,“莫不是你这是担心,我会与你小妹计较赐婚之事?难不成,你觉得,堂堂侯府千金,我还能将她怎么的了?”
卫玲珑被人道破心思,不免有些尴尬,今日曾素之来的本就不怀好意,一身的幽怨戾气,她如今与贵妃他们早已经站在同一阵营上,这个时候来年府,能不捅事儿?
“曾小姐言重了,曾小姐向来心宽大度,想来是不会与我们计较。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去催一催,请妹妹出来吧”
“不必了,年少夫人事务繁忙,我还是自去寻就是了。”
曾素之说罢便径直绕过卫玲珑,她对年府的熟悉,一点不必卫玲珑少,熟门熟路,径直便到了汀兰小院。
卫玲珑紧赶慢赶,劝阻不了,终究是跟着曾素之一同到了汀兰小院门口。
说来也是凑巧,年汀兰正好是收拾妥当,轻装简装,打算出一趟府。与曾素之他们正好撞了个对面。
“素之姐姐?”此时的年汀兰,妆容寡淡,眼睛里愁容密布,此时与曾素之站在一处,竟是生生落了下风,看起来,仿佛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而曾素之,是即将成亲的新娘子。
曾素之也未曾见过这样憔悴的年汀兰,原本想要来与她找些晦气的心思,忽然便动摇了,如何,她竟成了这般模样?
莫要说曾素之,就是前两日才见了年汀兰的卫玲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成了这幅样子。
要说这婚事劳累,但几乎都是她这个嫂嫂代为操持了,她哪里有受累?
“小妹,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曾素之脱口而出,到是免了曾素之询问。
年汀兰想起嫂嫂的身世,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昨夜看书,看的晚了,所以憔悴了些。”八壹中文網
年汀兰隐藏着对于卫玲珑的疏远感,她与曾素之那是知根知底,两个人因为一个男人闹了别扭,但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她不喜曾素之对玄渊的心意,但曾素之怨恨他们一次两次的,在婚事上让她丢了脸面,但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独独卫玲珑这事,她隐瞒身份,在年家多年,究竟是何种居心,年汀兰实在是摸不透,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虚与委蛇,至少,面上不能过不去。
卫玲珑心疼不已,亲密的拉着年汀兰的手,“这是在看什么书啊?能引得妹妹这样着迷,把这漂亮的小脸都看得这般萎靡。”
故作的亲密状年汀兰终究还是不想配合,抽出自己的手,“不过是些市井小书,没有名字,我这会书院有些事,要出去一下。”
年汀兰不想和卫玲珑虚伪,也没有心思与曾素之在这里闲聊,径直说了自己的需求。
曾素之瞧着年汀兰那模样,打小长大的,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若是不喜欢一个人,面上控制的再好,那也是不许别人碰一下的,这年汀兰明显是与她嫂子有了嫌隙,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是为着何事,但毕竟是自己乐意瞧见的。
“哟,这怕不是小事吧?能让年大小姐,连妆容都顾不得往外跑?”
曾素之如今是越发刻薄,心里终究是放不下,说出来的话,也是半分情面不留。
“不过是一张面皮子,有什么好顾及的?有人看的时候,就算是歪瓜裂枣那也是好看得,没人看的话,就是画成一幅画,那也只能是孤芳自赏。”
要论尖酸刻薄,言辞犀利,怕是无人比得过年汀兰。
曾素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年汀兰也懒得顾及她们,径直带着青鱼便走了。
留着曾素之与卫玲珑站在院子外头,好是尴尬。
“你的一番讨好,我的一番较量,看样子,别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曾素之瞧着年汀兰渐渐走远,不由得与卫玲珑说。
卫玲珑低头笑了笑,“她脾气一贯怪了些,普通人摸不透,但是并不妨碍,她是个好妹妹。”
曾素之瞧着卫玲珑,带着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到你为年家事事操心,卑躬屈膝的模样,我忽然很感激年阶当年的不娶之恩,瞧着那个大小姐对你爱答不理,也只能说,我没有与她一同嫁入渊王府,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卫玲珑并未将曾素之这话当一回事,“汀兰是真性情,不过是心中有事急了些,不拘小节罢了,算不得爱答不理。”
曾素之讥笑一声,“你到是为她开脱,还真性情?不过是仗着家中有厉害的父亲和可承家业的兄长,若是年侯爷没了,我倒要看看她年汀兰还能有这般‘真性情’?”
卫玲珑脸色微变,“曾小姐,话过了!”
“总有一日,你们年家,会巴结我曾家的,咱们走着瞧。”曾素之在年汀兰面前没有存在感,这一番狠话,自然是要落到卫玲珑头上。
“曾家是文豪世家,向来是众多书生巴结的对象。”卫玲珑面上是恭维,实际上却是轻飘飘的说明了,曾家再厉害,那也是文官,自是文人巴结,年家再不济,那也是武官,如今皇上要攻打郑国,自然是武官更胜一筹。
曾素之忍着一口气,曾家人丁稀少,曾志帆又一直没有扶持旁支的意思,落得现在曾家,就算是有曾志帆在,那毕竟已经是个八十老人,谁又能知道,活过今日,还有明日吗?
与卫玲珑的一番较量,终究是落了下风。
年汀兰说是要去明杰院,实际上,却又是径直往杏林斋去了,墨卿桑只说年寻受了重伤,但是著名的外科圣手郝丹是随军的,若不是连他都控制不住,墨卿桑也不会派人将此消息传来。
想了许久,年汀兰唯一的念头,便是去杏林斋,求一求当初将自己救活的灵医阁主祝明朝。只求他能即刻前往边关,协助郝丹,救一救自己的父亲。
“虽说几大阁主都是在斋主手下做事,但个个都不是必须听命于斋主,祝阁主更是个性情古怪的,他只按着他的性情喜好做事,小姐,您要求他前往边关,怕是有些难。”青鱼有些担心,祝阁主对于年汀兰本就不是有多大的好感,上次救她,若不是看在斋主愿意以命相抵的份上,怕是难以说得动他。
年汀兰挂念父亲,哪里还顾得那许多?
“不论他应不应,我总得去试试。”
马车在杏林斋门口停下,年汀兰刚下车,便瞧着祝明朝站在门口,他身后有一小童,身上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裹。
“祝阁主!”年汀兰不知道他这是作何打算,连忙唤上。
祝明朝摸了摸雪白的胡须,朝着年汀兰恭恭敬敬行了礼,“年小姐,祝某恭候多时了。”
恭候自己?年汀兰诧异不已,“斋主来了信,遣我火速赶往边关,所为何事,年小姐该是知晓。”
年汀兰一听,面上一喜,这心里对于墨卿桑可以说是感激的无以加复,他竟然已经想到了?“如此,墨先生有心,还劳烦祝阁主走此一遭。”
祝明朝摇了摇头,“年小姐误会了,祝某带着行李,却不代表祝某要独自前往边关……”
年汀兰脸色一僵,“祝阁主,是何意?”
“年小姐,祝某是个俗人,你说父亲病重,一个陌生人却要奔波千里去救,相反他的女儿却是在府中大办成婚之宴,言笑晏晏,你觉得,祝某会如何想?”
年汀兰一听,祝明朝这是有条件了!“祝阁主,说的是,只是不知祝阁主有何想法?还请祝阁主直说”
祝明朝又摸了摸胡须,“的确是个聪明的,听得懂话,也是小老儿心里不平衡,这样吧,年小姐若是想要小老儿走一趟,年小姐便随着小老儿一道,这路上奔波辛苦,就有劳年小姐照顾一二。”
年汀兰一听他这要求,前往边关,单程就得近十日,年家与玄渊婚宴在即,如何走得?
祝明朝这显然是在故意为难,趁着年汀兰犹豫之迹,祝明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年小姐莫急,小老儿的东西是收拾好了的,小老儿等得,只是不知……令尊可等的?”
横竖都是为难,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