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朝暮,无非就是身边有一人,睡时可谈笑,醒来亦心安。
一夜的好眠,让玄渊此时心情颇为舒畅,眼看着怀里的人,馨香扑鼻,模样俊俏。
年汀兰蓦然睁开眼,一下落入玄渊带笑的眼中,胡子拉渣,却显得异常温暖。
是了,温暖!
曾几何时,她的枕边人,从来都未曾这般看过她。
被他的手抱着,腿压着,睡时还好,这一醒来,便觉得一阵难受。
“别动!”
玄渊闷声一呵,年汀兰毕竟经历过人事,如何能不知?
脸上一阵烧灼,红透耳根,二人之间的尴尬还未开始,便听嘭地一声,年汀兰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二人吓得连忙坐起。
“大胆!”
只见青鱼一声暴呵,径直向床前跑来,拳头还未打出,却已认出玄渊,想要收手,显然已经来不及。
一记重拳,顷刻间贴在脸上。
青鱼连忙下跪,“二殿下!”
玄渊一早的好心情,瞬间被打的烟消云散。
年汀兰横亘在二人中间,理了理衣衫。
“你这奴婢,简直是……”
玄渊一声呵,惊了年汀兰,瞧了瞧她脸色不快,到嘴边的呵斥又停了下来。
一把掀开被子,年汀兰将青鱼扶起,“二殿下,是你半夜闯入我房中,有错在先。青鱼此举,不过是护主心切,还请二殿下莫要责怪才是。”
这便是年汀兰,护短护到玄渊羡慕又嫉妒。
“汀兰,我,并没有想责怪她。”
玄渊想要解释,只年汀兰今日安排的紧,便接着玄渊的话说,“既然没有责怪,二殿下便早些起床洗漱吧。”
话说完,年汀兰也不理玄渊,带着青鱼就往外头走,去了青鱼的房间梳洗。
留着玄渊在房间,颇为懊恼的一拳锤在床上。
“二殿下的随身侍卫未带上,你唤文松去伺候一下,顺带叫掌柜的,备下四人份的早膳。”
年汀兰叮嘱青鱼,细细安排下来。
青鱼点头应是,正要出去,却又被年汀兰唤住,“要店家多备些小菜,二殿下赶着路来,想来饿得厉害。”
青鱼听着年汀兰的吩咐,半晌未动,瞧着年汀兰,眼神奇怪。
“怎么了?”
“小姐,似乎对二殿下,有些不一样了。”
青鱼话不多,但是说出来的,又往往正好落在年汀兰心上。
“哪里不一样,莫要多心,快些去准备,别误了时辰。”
玄渊的突然出现,对于众人无疑是颇为奇怪的,尤其是文松,脸色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玄渊毕竟是帮助过他的人,面对玄渊,文松总归是多了几分感恩。
梳洗之后的玄渊,精神抖擞,神清气爽,一同用过早膳后,一行四人,驾着马车往崇明山去。
玄渊来了,青鱼自然只能到马车外头去,将里头的位置,留给了玄渊。
一路上,玄渊的眼神一直在年汀兰身上,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二殿下再这般瞧,我这身上,怕是都能被殿下瞧出洞来了。”
年汀兰终于是受不住了,经过昨日一夜,二人之间,明显是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年汀兰却不想过多探究。
毕竟这个人,真的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玄渊收回视线,瞧了瞧自己的鞋尖,“汀兰,朝中有人说,平战侯惧内,自家夫人不给他纳妾,就连父皇送的,他都能婉拒,我以前也以为如此……”
提到了自己的父母,年汀兰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难不成,二殿下,现在改观了?”
知道玄渊是在找话说,但是年汀兰愿意配合。
“是,平战侯不是惧内,他定是爱惨了自家夫人,才会眼里容不下其他女子。”
有时候,当真是不曾经历,所以不曾理解。
年汀兰从来都知道,自家父亲母亲,琴瑟和鸣,感情极佳,外人如何传,终究只是传言,如今听了玄渊这话,才惊觉,自己的父亲母亲当真是这世上少有的一夫一妻。
“也许是吧,我父亲,待我母亲,向来极好。”年汀兰嘴角带着笑,想起父母在一起的情景,处处温馨,时时温和。“父亲在家里,向来纵容母亲。”
玄渊的视线又回到了年汀兰身上,话说至此,玄渊不由得再一次伸出手,又将她的柔软握住。
“汀兰,你信我,我定会如你父亲爱护你母亲一般,爱护你。”
年汀兰不拒绝玄渊牵自己的手,却也未曾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玄渊内心的紧张,略微有些缓解,就像是偷吃了蜜糖的小孩,带着一丝丝小雀跃。
唰地一声,青鱼一下子拉开了马车帘子,吓得玄渊连忙将手松开。
这一幕,显然是落入了青鱼眼中,“小姐,前头就要到了,咱们得要下来徒步上去。”
年汀兰到是神态自若,她的事,青鱼向来悉数知晓,也不差与玄渊牵手这么一桩。
“瞧着这附近可有人家?最好是将马车托付一下。”
“小姐,咱们一日来回,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青鱼看了看这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家可托。
年汀兰锁了锁眉头,“咱们的人,去了那般久,都未曾请动老先生,这一回不见得就能请动了,要的好,还是做好在山上耗个几日的准备才好。”
这边是,年汀兰为何要青鱼备了厚衣干粮的缘由,她是做好了长久与那郭先生耗下去的。
“二殿下若是京都事务繁忙,可先行回京。”年汀兰略加一想,便觉得玄渊若能返回,是最好。“如此你也可将马车交付咱们先时歇息的店家,请他代为照管。”
玄渊一听年汀兰在撵他走,瞬间便黑了脸色。
“我都说了,我此行是护着你来的,京中诸事,自还有你兄长担着,我不操心。”
玄渊一口拒绝,年汀兰却是一脸严肃看着他。“二殿下,事分大小,还请殿下莫要任性。”
马车停稳,玄渊一把撩开帘子,跳下马车。
“如今,你便是最大的事儿,你莫要再劝我了,我是决计不会回去的。”
要说人前一脸严肃的二皇子,偏偏倔强起来,竟同一个小孩子一般。
年汀兰有些为难,虽是鲘门贵女,打小没有缺食少衣,但如今,因着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年汀兰便显得尤为节约了些。
这马车,少说也得好几两银子,若是省下来,给自己办的学院里头,多添置一些纸笔,那也是好的。
没有人说话,都在等着年汀兰拿下主意。
玄渊怕自己仍旧是被丢弃的那一刻,忍不住伸手,小手指去勾年汀兰的手指,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年汀兰委屈又讨好。“汀兰,莫要赶我走了,我如今,只想陪着你便是。”
要说年汀兰,活了两辈子,都没有遇着这般撒娇的人,还是个男人,偏偏她年汀兰就是吃这么一套。
实在不忍心,年汀兰只有将青鱼看着,“要不,你留在下头?”
自打年汀兰十岁起,青鱼便被送来她身边,这么多年,除了睡觉,主仆二人基本上都是在一起,从未分开过。青鱼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
瞧着青鱼脸色不对,年汀兰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解释,“你也瞧见了,二殿下是不愿意留的,咱们也不能勉强不是?这文松,毕竟是给他请师傅,总得将人带去瞧瞧,留下你,我也委实不忍心。”
“我若不在,何人伺候小姐?”
青鱼想得并不是自己,自己不跟着,倒是无妨,只是担心年汀兰,与他们两个男子在一起,多有不便。
“我自会护着的,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一把搂过年汀兰,身体紧绷,故作轻松。年汀兰被他这般大力一搂,险些站不稳。
青鱼看着眼前两人,满脸羞红,至于文松,早就识趣的转过了身。
一个人,总归是有了性情上的弱点,一旦逮住那个弱点,对着它去攻克,总归是会成功的。
年汀兰的弱点,便是见不得别人撒娇扮可怜,她从骨子里便是骄傲的,又是大将军的女儿,天生由着悲悯大众,救人于水火的忠勇。因此,玄渊几乎是一举便攻破了她的心房,一路上,理所应当的拉着她的手。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玄渊一路护着年汀兰,心里头高兴的就像是得了世间珍宝。
“你请郭一品出山,有几分把握?”行至平坦处,玄渊不由得询问。
年汀兰摇了摇头,“我人都未曾见过,哪里有什么把握?不过算来,郭老与你一样,师从文大人,你应该有所了解吧?”年汀兰这般询问,只是话一出口,便引得玄渊一愣。
“你为什么要唤郭一品郭老?”玄渊觉得奇怪,看着年汀兰,经过一番行走,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红润,额头上浸出点点汗珠,整个人看起来更是红润光泽,更为动人。
玄渊看得痴了,年汀兰嗔了他一眼,“曾大人都那般大了,想来他也差不多,总该尊称一声郭老,才显得尊敬吧?”
玄渊听此,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弄得年汀兰是一头雾水,“你这般笑个什么?”
玄渊好容易收住,“你,你待会见了他,便会晓得,我笑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