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稍显迟疑,着意留心着白溪骤然紧张的神情,忍不住掩嘴轻笑。“不如,本宫就圆白小姐一个愿望如何?我听芙蕖说,白小姐是这一届的秀女,再过段时日便要入宫参选了,本宫可以提前为白小姐引荐一下。”
长公主说着,忽然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再见她美目流转,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侧的汉白玉屏风。“白小姐,依本宫之见,你出身商贾,家族又对朝局无益,即便白小姐样貌姣姣有幸入宫,但至多也就是个正六品的宝林。想要熬至四妃之一,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怕是没个十年八年都很难望其项背了!”
长公主态度诚挚,语气平静,听上去,确是在直抒胸臆,而非刻意打压。“不过,白小姐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只这一点便足以跻身妃位。本宫报恩心切,愿意为白小姐运筹一番。无论如何,总要让本宫的救命恩人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心安泰才是!如此想来,日后本宫即便是招赘驸马出宫建府,也可以时常入宫与白小姐为伴,你说可好?”
长公主越说越欣喜,抚掌笑着看向白溪。相较于长公主的喜出望外,白溪此时,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惴惴不安。长公主话音未落,白溪就惶惶站起身,两步行至堂下,轻抚裙摆,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呦,这是怎么了?白小姐有话好好说便是,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快起来!”
长公主一边说,一边快速抬手向芙蕖示意。芙蕖领命,快步走到白溪身边,俯身想要扶她起来。可白溪抽回手臂,执意跪着回话。“公主殿下在上,小女不才,出身低微,不敢攀附皇恩!家父虽一心想为小女寻个锦绣的前程,可小女有自知之明,若是我的,我定当争而不让,可本就不属于我,我便是拿在了手中,定也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小女蒲柳之姿,不配与世家贵女争辉,也不配入宫侍奉,还请长公主殿下收回成命。”
长公主听到白溪这番言辞恳切的“求饶”后,面上竟无半分惊讶的神情,反倒是冲着屏风后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嘴角。“这么说……你不愿意?”
长公主忽然加重了语气,不似询问,倒似质问。白溪心头猛地一跳,长公主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却是给她挖了一个天大的坑!她若是说不愿意,那便是轻蔑皇家,这个罪,配上她祖宗十八代也担不起。可她若不直说,却找来一堆的借口,婉拒入宫选秀的话,那在长公主听来,很有可能会误解为,她自觉奇货可居,在这里坐地起价呢!思来想去,白溪把心一横,直接开口说道。“小女不敢欺瞒长公主,小女……实不愿意!”
“哈哈哈哈,本宫还真是喜欢你这有话直说的性子!起来回话吧!”
长公主骤然朗笑出声,抬手示意白溪起身。白溪缓缓站起身,但也没有急着坐下。“回长公主殿下,小女并非觉得皇宫不好,也无丝毫轻蔑之心。小女只是真心觉得,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切莫强求。能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实际的。一味地好高骛远,只会自掘坟墓!小女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日后,能够儿女绕膝,有口安乐茶饭吃便于愿足矣。”
白溪语气恳切,字字铿锵,不卑不畏。长公主听的连连点头,最后,竟然直接起身走到白溪身边,伸手拉住她的臂弯,将她带到主位上二人相对而坐。“白姑娘无需解释,莫说是你,便是本宫自己,生于斯长于斯,也并不喜欢这里!这宫里面人心最是复杂,看着就糟心!试想,本宫有父皇与太子哥哥护着,尚且都要看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更何况是旁人?若非本宫舍不得父皇,还想多尽孝几年的话,早就求着父皇放我出宫建府了!”
长公主的话,倒是让白溪不知道还怎么接口了,只能尴尬的附和着笑了笑。“长公主殿下纯孝,难怪皇上对您宠爱有加。”
“白姑娘,我记得,你与我同是天授元年出生,我是正月的生辰,你是四月的生辰,那我唤你一声溪儿妹妹可好?”
“小女惶恐,承蒙长公主抬爱。”
“在我这里,你不用如此拘谨,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也难得与宫外之人相处,不想你被这宫里面的规矩束缚了本心。”
“多谢长公主殿下,小女恭敬不如从命。”
安抚好白溪后,长公主话锋一转,忽然开口。“溪儿妹妹适才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妹妹可是有心上人了?”
长公主忽然这么问,让白溪怔住的同时,脑海中竟不自觉的快速闪过楚沐玄那张脸。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插科耍浑的样子,他满眼戒备的样子,还有他……气急败坏,怫然不悦的样子!长公主看着白溪这副神思恍惚,心有所想的模样,心中便已然有了计较。“溪儿妹妹,怎么不说话了?我瞧着,你定然已是心有所属!既然妹妹不愿入宫为妃,那本宫也不乐意成就一对良缘。不知妹妹心悦哪家的公子,他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小女没有心仪之人。小女虽不愿入宫,但也绝对不会违逆皇旨。”
白溪明显言不由衷,是以,她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看长公主的眼睛,只能闪烁其词的低下了头。“溪儿妹妹,你觉得,我终日里对着的都是些虚与委蛇、口是心非的女人,难道,还能看不出来,你适才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谎话吗?”
“公主殿下,小女真的没有……”白溪这一句,听上去倒更像是心虚之下的狡辩!但事实上,就连白溪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何会在刚才那一瞬间,忽然就想到了楚沐玄的容貌。她深觉,她并不喜欢楚沐玄!应该……不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