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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恩仇(1 / 1)

青芜还是翌日一早从华双双口里听说的这些事。她对虞婉儿与杜若云的关系倒是没什么兴趣,可对于杜若云那番有关“凶手”的论调,却十分好奇。她早就猜测过此番变故或与镜渊内乱有关,如今有杜若云这一句话,想来应当便能够证实了。她脑中反复闪过的顾莲笙看到祝小文尸首时的眼神,那种仿佛看见自己意料之外的事的恐慌,绝不会是伪装。极有可能便如同当日猜测,那些女子根本从未到过白石山。她也听荀弋说过玄澈素有断袖之好,而后又查访了些许,得知玄澈此人长年自各处搜罗年轻貌美男子,无论是否有此癖好,皆以亵玩,一旦乏味,立刻弃之。而顾莲笙与他,似乎也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可她绝不相信,这仅仅是一桩感情纠葛。一定还有埋藏更深的真相,尚未为人所知。唐远等人自然要负责调查清楚这一切,顾莲笙口风紧便算了,可如今连差点反水的杜若云也缄口不言,着实把这些名门正派的老前辈气了个半死,然而即便是上刑似乎也不管什么用,便只好暂且搁置,直接关起门来商讨对策。华双双这丫头要是在山下生活,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说书人,除了这事,她还告诉青芜,今日丑时左右,山脚下的师兄弟还捡了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上来。“他说他叫段逍遥,一醒来就说要见庄掌门,庄掌门看见他的时候,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

华双双道,“后面没过多久,又来了个六合们的人,说是叫……姚安,也要见庄掌门,说什么……‘姓段的逃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姚安说的人,就是被师兄弟们捡回来那个,后面两个人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别提有多逗了。”

华双双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那位段公子似乎很担心庄姑娘的安危,可是庄掌门却一直在追问他怎么来的……再后来,再……后来就吵起来了。”

青芜听着这些,心下很快便捋顺了此事:六合门守卫未必会如此薄弱,想来是段逍遥被囚禁多日,庄子滢在时必定未少去探望,而如今庄定闲父女通通不在,再向那些同门一问,自然便能知情。“那……再后来呢?”

青芜莞尔。“这个……”华双双正待开口,却听得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却见周素妍在门外,一手抚在轮椅一侧,面色似有踟蹰。“周长老?”

华双双一愣,道,“你也来找青芜姐姐吗?”

“她不在?”

周素妍面有犹疑。“在是在,要不……”华双双茫然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有些茫然。“周姑娘?”

青芜听到周素妍的声音,即刻走上前来,华双双见状,心里却不由得犯了嘀咕。这两个人,几时变得如此要好了?“我听蔡医师说,你昨夜寒疾发作,如今可好些了?”

周素妍问道。青芜略一点头,却见华双双匆匆退了出去,嘴里说着“青芜姐姐我先走了”便飞快走远。似乎,她对周素妍还有这某种不知名的畏惧。“这丫头……”青芜不由摇头,却见周素妍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随她去,我如今这副模样,她怕看见,也不算稀奇事。”

青芜莞尔,将她迎入屋内。周素妍瞥见她伸手揉捏小臂的模样,不由蹙眉道:“我给你的药没用过吗?”

“用过了,不然只怕这会儿还站不起来,”青芜浅笑,“昨夜风大,许是着火那会儿出门查看的时候着凉了。”

“你未免太不爱惜身子,”周素妍凝眉,注视她良久,眸中神思流转,似乎在思索何事,半晌,方长叹一声,道:“那日令我坠崖之人,并非何偅舒。”

“是何夫人?”

青芜神色淡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昨日她不知发的什么疯,非要找姓何的与我当面对质,”周素妍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她说漏嘴也就算了,让孩子在屋里听见,才是真的造孽。”

“你与何公子之间的恩怨,似乎并不只是感情……”周素妍摇头,话音却忽然一滞,半晌,方盯着青芜的眸子,道,“你觉得,我应当怎么做?”

“素素姐想要怎么做?”

青芜笑问。周素妍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过了片刻,她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好笑,唇角略微动了动,道:“有些事,迟早是该做个了结的。本想让某些人亲自看看这结果,谁知道……”“你说的,可是当年与你一同从火场出来的人?”

青芜问道。“你可听说过,当年我受伤之前那一桩命案?”

“我听双双说过,你在受伤之前,曾查过碧华门一位长老遇害之案,之后查出凶手已死,回归金陵途中,遇上那场大火,才……”青芜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望了一眼周素妍的断腿,眉尖一蹙。“你看过我出手,你认为,若是健全的我,会发觉不到火势烧起,还被大火逼到如此境地吗?”

周素妍苦笑。“若是你当时专注于其他事,又是有人刻意纵火要你性命,倒也不是不可能。”

青芜沉吟片刻,道。“不错,”周素妍叹道,“我曾经以为,当初苦心维护,换来的应当是珍惜与挽留,却不想最早嫌弃我这般容颜的,竟会是他……”言罢,一手抚上面颊伤疤,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后悔吗?”

青芜眉心一动。“后悔,哪有大仇得报来得痛快?”

听到周素妍说完这话,青芜方才有所领悟,她想了想,却不觉抿嘴一笑:“为何告诉我?”

“有些话憋得久了,说出来会痛快些。”

周素妍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笺,交到她手中。青芜好奇一看,却愣了一愣,方缓缓读出信上文字:“不肖子偅舒……父……程林?”

这么快便动手了?她本是想问周素妍,却见她露出坦然的笑容,于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都是真的?”

周素妍点头。“原来你……”“不止我一人想拆穿此事,这些证据,也不是我找来的。”

周素妍笑道。“萧璧凌?”

周素妍摇头。“这些信件,各大门派长老和弟子人手一份,”周素妍道,“昨晚已经都散发了去,我想再过不久,便会有新的好戏看了。”

就在昨晚,趁着各派门人昨夜不在房中,也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相助,替周素妍将这些书信从那些人的窗户缝里塞了进去,此事也很快便传入唐远耳中,立刻便将所有收到书信之人请去议事厅中,以便获悉详情。那信中内容,可不只是有关程何二人的关系。周素妍这一出戏也演得极好,脸色难看到,那名传话的弟子,在她面前说出唐远请她前去议事厅这话后,便深深埋下头去,完全不敢看她。“看来唐掌门是认为,我一个残废也能闹出如此动静?”

周素妍冷笑两声,手中书信被她狠狠拍在轮椅一侧扶手之上。“掌门只是……让周长老前去议事厅一议……”那弟子支支吾吾道,“再问问周长老,当年……”“你回去吧。”

周素妍说着,连看都不看一眼身后的青芜,便已推动椅轮出了房门。二人同那传话的弟子一同去往前厅,到了门外,却见何偅舒跪倒在唐远跟前,垂头不语。一旁的施诗早已哭成个泪人。其余各大派掌门在两旁站定,唯独萧元祺与唐远坐着。唐远手中还捏着几张信笺,面色铁青望着何偅舒,一言不发。“你来了。”

方铮旭神情严肃。他一发话,场中诸人便都望了过来,周素妍见那些眼神有不屑,有质疑,亦有同情,甚至有厌恶,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曾需要过这些东西?青芜望了一眼厅中众人,右手却忽然被周素妍握住。她隐约感到了那手心渗出的汗珠,本已抬起的右足便又放了下来。“青芜姑娘也收到了书信?”

唐远面色铁青。“是。”

青芜将手中书信奉上,淡淡答道。“周长老昨晚在何处?”

唐远缓缓开口,话音深远而悠长。“我?”

周素妍唇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我一直在房中歇息。”

“周姑娘,”唐远压抑着眸中怒意,朗声说道,“有些事情,大可私下告知唐某,又何必以如此……”“唐掌门愿意怎想,都随意。”

周素妍无意申辩,只是冷冷看了何偅舒一眼,道,“只不过,我也是头一天知道,我这样一个残废,也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诸位掌门房中散发书信,而丝毫不被察觉。”

“你个毒妇!”

施诗定定望了她一会儿,听她说完这话,突然面色一变,恶狠狠扑了上来,好在青芜手快,将轮椅向后一拉,令她扑了个空,重重栽倒在地。“把她拉开。”

唐远面色阴沉,立刻命弟子将她拉到一旁。眼下本就是多事之秋,这九年前的命案本就疑点重重,更何况,那些纸张的陈旧程度,以及那字迹,都分明不会有假。碧华门亦因此颜面扫地,唐远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一向深明大义的女子,怎会在如此节骨眼上为了些私人恩怨,将一切闹上台面,即便是才获得的证据,私下告知,自己自会设法处理,如此令碧华门上下难堪,她又能够得到什么?“掌门,弟子对天发誓,此事与我绝无半点关系,”何偅舒说着,便即转向周素妍,眸中既有无奈,亦有怜惜,“素素,我知你恨我入骨,可你再如何恨我,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筹谋这些,令我师门难堪?是我负了你,可如今镜渊之乱尚未平息,你又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我不顾大局?”

周素妍冷笑,“那么,昨晚是谁令牢门失守,令魔教潜入山中杀人?那些无辜受累的冤魂,难道便不是碧华门中弟子?”

“昨日是诗诗身子不适,我回来作陪,的确耽误了些,可师兄弟们也来唤我,却恰好遇上魔教作乱,我承认我有失职,可到你口中,话怎却变得如此难听。”

何偅舒言语之时,神情看来十分恳切。青芜在一旁看着,心下已是无比叹服。此人厚颜无耻的功夫,当真是一绝。“呵。”

周素妍冷笑,却一句话也不说。欲擒故纵,如此一来,比起直接在这撕破脸,还更容易博得他人信任。“掌门,掌门!”

施诗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掌门您可不能轻信一面之词,这个女人,她从前不出现,为何偏偏这时候又来插手这些江湖恩怨?她分明就是有心陷害,她……”“不要再说了!”

何偅舒说着,便即向唐远叩首道,“不肖弟子何偅舒,恳请掌门责罚。”

这张嘴,到了如今还是如此能够蛊惑人心。周素妍想着,只觉恶心至极,一时闭上双目,不再多言。“掌门——”施诗再一次跪倒在唐远跟前,泣不成声道,“夫君他绝不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掌门明查,莫要被那毒妇蒙蔽了才是啊!”

“此事的确有些蹊跷,”周素妍道,“碧华门中守卫一向森严,想来也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上得山来,唐掌门会怀疑我这个残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青芜听到这话,突然有些想笑。周素妍说她是伶牙俐齿,可自己这话里带的刺,要是真能化出实形,只怕能直接扎死人。守卫森严,昨夜里的变故岂非是愚人所想出的梦境?岂非笑话!周素妍这话,果然让唐远开始起了疑心,何偅舒见大事不妙,正想着还有无法子能够蒙过去,谁知自家夫人却已跳了起来,扑向周素妍。这个女人,还真是蠢得有些可怜。周素妍等的就是她这一动作,连闪都没闪一下。青芜也清晰看见,那个女人隐藏在衣袖回腕中的暗镖。蠢得太引人注目,反倒成了最好的棋子。堂内几百号人总不会睁眼看着这么几个人唱大戏,等碧华门内几名弟子奉命上前将人拿下时,施诗袖里的暗镖也跟着应声落地。何偅舒也只能目瞪口呆看着唐远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你真要那么想杀我,昨夜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不下手?”

周素妍气定神闲道。“昨夜?昨夜周长老不是在房中歇息吗?”

唐远诧异道。周素妍微微颔首,并不发话。“昨夜弟子的确有见过周长老,”何偅舒未免引来更多怀疑,只能承认此事,他再度转向周素妍,试图再次妖言惑众,“素素,你我之间的事也该结束了,即便你再如何不舍,这九年已经过去,我也有了妻儿,即便……”“这话既然何大侠如此明白,又为何三番四次来求我?”

周素妍冷笑。既已摆明了要撕破脸,那么对于何偅舒而言,尽可能将事情推到他人身上,才可能会有所转机。“你胡说!你昨晚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施诗已彻底发狂,平时就没有的头脑,这种时候就更不会有了,“你说你二人之间根本毫无瓜葛,你说……”“都给我住口!”

唐远眼看着门下弟子这么丢人现眼,什么一派掌门的风度,也直接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跪下!都给我跪下!”

周素妍不再说话,只冷冷看着那夫妻二人被押到唐远跟前。这位年过不惑的掌门强压下心中怒火,再次翻看手中信件,不时低声向一旁的卓超然询问着什么,方铮旭亦走到周素妍身旁,几次张口欲言,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施诗也仍是不安分,与何偅舒一唱一和,仍是试图将一切归罪成周素妍报复,可这时却见萧清瑜对父亲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即便起身走向唐远,仿佛是向他转达什么话。唐远听罢,一对眸子忽然便瞪圆了,他看了一眼何偅舒,又看了一眼施诗,似乎是为了强压下心中怒火而深吸一口气,方才开口道:“来人,给我把这两个孽徒押下去,严加看管!”

“掌门!”

施诗一时没了主意,只颓然瘫坐于地,泪水争相奔涌而出,倒显得楚楚可怜起来。“看来这碧华门,也并非素来所闻那般光明磊落,出了如此大事,不知唐掌门打算如何处置?”

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问道。此刻的唐远,心中已是烦乱至极,他望了一眼周素妍,又望向周素妍,沉默许久,方开口道:“如此,只能重新调查此案,不知周长老可愿协助?”

“当然。”

方铮旭听到这话,又望了一眼周素妍,只摇了摇头,便即转身走出门去。李长空立即跟上他的脚步,低声问道:“师父,此事该不会是……”“传令回去,看看那小子现如今身在何处!”

方铮旭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即刻大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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