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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云动城欲摧(1 / 1)

方铮旭原本对寻找萧璧凌一事,并不算十分上心,可就在举贤会过后,却忽然与沐剑山庄联手,并委托了其他门派开始找寻。萧璧凌自知逃不过,便干脆送上了门去,直接把宋云锡给拎了出来,大摇大摆进了金陵城里的一家面馆。“我发誓你是我见过最古怪的人,”宋云锡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位师兄狼吞虎咽的模样,道,“之前要走,怎么都拦不住,现在又自己跑回来,你没病吧?”

“哪里古怪?”

萧璧凌放下竹筷,咽下最后一口面,道,“做人总要能屈能伸,对了,你能否告诉我,师叔这么急着找我作甚?”

“缺人,”宋云锡认真道,“苏易失踪了。”

萧璧凌才刚把茶盏端起来,听到这话,两手一抖,满满一盏茶都泼进了面汤里:“你说什么?”

“苏易不见了,如今正是扶风阁缺人手的时候,师叔这才急着要召你回来。”

宋云锡眉心紧蹙。“他几时失踪的?”

萧璧凌凝眉。“不记得,应当就是举贤会前后,”宋云锡愁眉不展道,“你说,他会不会去了白石山……”“不是师叔让他去的?”

萧璧凌大惊失色。宋云锡摇头,摆了摆手道:“怎么可能,师叔根本不想与镜渊那帮人正面交锋,再说了,那个张公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敢情他没认出来那厮是沈轩呢!萧璧凌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或许,这反倒是件好事。“话说回来,你怎么又受伤了?”

宋云锡盯着他的右肩,“你去白石山了?”

“去看热闹,不行吗?”

萧璧凌痛快承认。“你最近实在是……”宋云锡摇摇头道,“不对劲,你之前还那么担心被师叔找到,如今怎变得这么爽快?”

“想你了呗。”

萧璧凌唇角一挑,看得宋云锡本能打了个寒噤。他一时无言,索性别过脸去,半晌,用半死不活的口气道:“就你这样的,死了也只有我会管你。”

“如此兄弟情深,为兄的实在是感动,”萧璧凌的口气十分正经,可那表情分明是强忍着笑的,“不过我看你还是少问两句,我可指望着哪天出了意外,还有你这个好师弟替我收尸,找个风水宝地葬了。”

“放心吧,你要真死了,我就直接给丢去喂狗。”

宋云锡白了他一眼,道。他的确是气恼,气恼自己这位师兄横看竖看都像是有事隐瞒。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欠揍!萧璧凌冲他挑眉一笑,自己回来原本就不曾想过全身而退,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幽冥谷随时可能找他寻仇,待在扶风阁里,起码还有几天安生。只是如今这么做,也等同于在叶枫面前,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你是不知道老方被你气成什么样子……”宋云锡叹了口气道,“我看他一会儿便会找来,你可得……”“可得什么?”

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宋云锡听了一愣,正想回头去看,后脑勺却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方师叔。”

萧璧凌看着那已走到跟前的中年男子,登即便换上笑脸。“你还知道叫一声师叔?”

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的扶风阁主方铮旭,他听萧璧凌这话,面色虽和缓了些许,可还是扬手扇了过去。萧璧凌眼疾手快,向后一仰便避开,眼见他还要动手,便顺手从筷筒里拿起一双新的筷子,将这位师叔的手掌夹住,笑得一脸谄媚,“师叔,莫动气。有话好说……”“你还会说‘有话好说’?”

方铮旭劈手夺下那双筷子,用力拍在桌上,面上余怒犹在,“想走便走,想来便来,你把扶风阁当成是什么?”

“当成……自己家?”

萧璧凌试探说道,“难道有谁家里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方铮旭被他气得当场七窍生烟:“你倒是说说,这七年,都野去了哪里?”

“就是……游山玩水……四处飘荡……不,游历!”

萧璧凌起初眼神还在游离,只想着糊弄过去,直到被方铮旭在后脑一敲,方定下神来,迎上方铮旭的目光,正色说道,“方师叔教训的是!是我贪玩好动,不守规矩,您老人家就消消气,别再……”“说得好听,”方铮旭打断他这一连串废话,冷哼一声,指着宋云锡道,“好好学学你师弟!”

“学他?那不早被人给整死了?”

当然,萧璧凌这话也只是在心里说说,嘴上却道,“我这不回来了嘛?我以后一定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绝不给您惹任何麻烦。”

说着,还特意拱手鞠躬,可神情仍是欠揍得很。“你既如此诚恳,也不必多言。”

方铮旭自知此人扯皮功夫天下第一,便即转了话锋,道,“过去的事,便既往不咎,至于你那些风流债,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不过你现在给我听好,以后再让我知晓你任性妄为,定不会轻饶了你!”

言罢,气似乎还没消干净,却一眼瞥见了萧璧凌肩头的伤。“你肩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

萧璧凌随口应道。“几时伤的?”

方铮旭走到他跟前,凝眉问道。萧璧凌看到他眸子里闪烁的疑惑间,隐隐泛起一丝惊异。“旧伤。”

他面无表情答道。“旧伤?看来过去这七年,你也没安分过。”

方铮旭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声冷哼,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扎破埋藏在萧璧凌心底,蒙住尘封多年疑惑那薄薄一层篷幕,让那些沉眠已久的探寻之欲,从那细小的孔中,丝丝渗透而出,一点点将那个孔扩大,直至撕裂。“那是,不活动活动筋骨,老得快。”

萧璧凌唇角微微上挑。方铮旭眸底某种难以捉摸的颜色转瞬即逝,他笑了两声,拍了拍他左肩,道了声:“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萧璧凌点头,听着他走开的脚步,眸光在这位师叔的背影上迂回辗转,方从身体内,抽出一线理智,艰难将它收回。他站在原地,盯着方铮旭背影凝神片刻,眼中笑意渐渐收敛,却未多言,只是将饭钱交与一旁的伙计,便拽着仍旧发愣的宋云锡走出酒肆,始终与方铮旭保持着丈余步距,不紧不慢走着。“你刚才那些保证,能遵守吗?”

回去的路上,宋云锡小声问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即便是对师父,你也从未如此奉承……你还是我师兄吗?不会是别人易容冒充的吧?”

说着,便伸手去扯萧璧凌的脸,却被他一巴掌将手拍开。“七年了都没长进,当真服了你,”萧璧凌小声叹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和他横下去,能讨什么好?”

“你好歹是他师侄,怎么着也不会太为难你才是……”宋云锡听得一脸迷惘。“所以说你是真蠢,”萧璧凌瞥了一眼方铮旭,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冷笑,他压低嗓音,用轻得不能再轻的话音道,“我和师父两个大活人,失踪七年,他可曾为此忧心过一星半点?还有,你在门内这些年,又是否得到过任何重用?但凡稍稍重视你一些,李长空那种货色,想要有如今的地位,分明是痴心妄想。”

宋云锡神色困惑,似乎是因为要完全理解他的话,实在是有点困难。“我从未刻意去藏,别人找不到还说得过去,可他方铮旭若是真想找我,难道还会找不到?”

萧璧凌轻笑,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我当初便是料定了这点,才会走得那么放心。”

“你是说……”“我想,眼下这些虚名,他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那也不对,”宋云锡认真想了一会儿,道,“他若真如此,为何你再度现身,他还心急火燎找你,急着让你回去?”

萧璧凌听到这话,立时觉得手痒,又想打他了。然而碍于走在前边那位师叔的颜面,似乎不方便动手。“表面功夫总要去做的,并且他多半也怕我为他人所用,自然是急不可耐。”

萧璧凌随意敷衍道。“怎么会……”宋云锡一时失声喊了出来,萧璧凌吓了一跳,叫方铮旭回头,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换上一脸笑容,对方铮旭道,“没事没事,他骂我,不敬兄长,大过一条,我得好好说说他。”

方铮旭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无奈,随即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着。宋云锡来了火气,用力扯开萧璧凌捂在他嘴上的手,小声斥道:“一口一个兄长,你还真是卖得一手好师弟!”

“好了好了,”萧璧凌再次赔上笑脸,拍拍他的肩道,“不生气了,多大点事啊,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你……”宋云锡气不打一处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信!绝对信!”

萧璧凌收起笑,一本正经道,“你的能耐我绝不怀疑,师兄我再练上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怎会不信?”

“你简直……”宋云锡指了他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到底他这性子,还是没有半点改变。大概也就只有宋云锡能由着他欺负了。对于萧璧凌的归来,门内众人并不惊讶。对他们而言,若一定要说有什么惊讶的,则是在他回到扶风阁后,行事变得规矩了许多,再也不像七年前那般随性而为,所交代的任务,也少有异议。方铮旭似乎对他也格外关心,即便只是一墙之隔,却隔三差五便来探望,并挑了个日子,专程带他前去沐剑山庄拜访。负责通禀的少年门人很快便回来,却在此时,一声女子惊呼传了过来:“看,真的是他!”

萧璧凌闻声望去,只看见两名梳着双平髻的青衫侍女正朝自己望来。“方阁主还在呢……”那名个头稍高一些的侍女不知对另一个说了些什么,本想拉着她上前,却被另一名侍女给拉住,小声说了几句,便一先一后离开。察觉此番动静的方铮旭,立刻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可萧璧凌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这位师叔的怒气从何而来。“庄主风寒未愈,说是让二位前去书房相见。”

那少年人奉了命来,便即从旁引路,将二人领去书房。书房的窗半开,阳光在屋内映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萧璧凌一进屋子便觉有股夹杂着飞灰的淡淡霉味,然而扫视四角,却是整齐如新,一尘不染。叶枫则坐在书案之后,见二人进屋,即刻起身相迎:“方阁主今日如何有兴致前来?”

“这不肖弟子当初说走就走,如今把他带来,好给叶庄主知会一声。”

方铮旭亦拱手还礼。“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见外,”叶枫言罢,即刻转向萧璧凌,笑道,“老萧,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萧璧凌随意应承着,索性陪着他一起装蒜。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叶枫却忽然以衣袖掩面咳了起来,分明才三十出头的人,这一咳起来,竟像是老了几岁一般。七年前就病怏怏的他,到了现在还是有事没事犯点小病吗?可那天在山谷中相会时,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叶庄主风寒未愈,还是坐下说话的好。”

萧璧凌口中客套,心下却腾起疑惑来。既是旧时相识,见面也不过寒暄一番,倒无甚大事,可萧璧凌心下却愈觉古怪,他与秦忧寒先后失踪,至今已有七年,又是师徒关系,怎自归来之后便无一人问起有关当年之事?甚至有关高婷,竟也无一人提起。此间重重,方铮旭私下不问,已然令他疑心愈重,叶枫也分明对此事迫切得很,然而当着方铮旭的面,却只是说些无关之事,在他看来,这二人分明彼此设防。可却显得如此和气,着实叫人不得不去深想。许是因着风寒加身,叶枫时不时便握拳掩口咳上几声,对比山谷相会时的意气风发,萧璧凌几乎可以认定这厮是在装病。可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却被人推开,门外是一名端着汤药的年轻侍女,二八年华,容貌秀美,她看见方铮旭与萧璧凌,先是愣了愣,方向三人微微欠身,随即若无其事走向叶枫。这个女人看着有些面生,大概是在萧璧凌离开金陵后的年月里入庄的。只是看她进这书房之内,连门也不敲,便看得出她极是受到庄主信任,是以不受那些规矩约束。当然有可能她还有别的身份,比如通房丫头。“灵儿不知方阁主前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侍女放下汤药,道。“灵儿姑娘不必拘束,这里都不是外人。”

方铮旭笑言。“可是……”灵儿偷偷瞟了一眼萧璧凌,却又很快避开他的目光。叶枫见状朗声笑道,“这位是扶风阁的萧璧凌萧大侠,只是在外多年,你未曾见过罢了。”

“灵儿见过萧公子。”

灵儿施礼之时,神情略显拘谨。“姑娘不必客气。”

萧璧凌展颜,却在她转身之后,立时收起笑容。如今的沐剑山庄,果然有些古怪。“灵儿是六年前,婉柔携红雨出游时带回的孤女,说是见她无依无靠,便收留庄中,做些清闲的活。”

叶枫仍是笑道。他话中所提二人,便是他的妻子孙婉柔与女儿叶红雨。“说到这个,怎未见庄主夫人?”

萧璧凌问道。“内子如今身怀六甲,在房中安胎,不便见客。”

叶枫道。“那便恭喜叶庄主了,”萧璧凌展颜。“你呀,太客气了,”叶枫朗声而笑,却又忽然蹙眉咳了几声,灵儿见状,连忙端起药碗,目露焦灼,“庄主,您还是快把药给喝了吧。”

叶枫应声接过汤药服下,方铮旭亦示意起身告辞。求之不得的萧璧凌得了师叔眼神示意,自是不迭想走。傻子才想留下,这一对男女一看就有猫腻,还杵这坐什么冷板凳?走出书房后,萧璧凌顿感心下顺畅许多,却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老萧!”

萧璧凌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形挺拔的青年人朝他走来,一时愣道:“司焱?”

眼前这个步伐随性散漫的青年,便是沐剑山庄门人,名叫司焱,当年与萧璧凌私交甚笃,算算年纪,今年也三十有二了,此人早年丧妻之后,常常辗转流连烟花柳巷,以风流自诩,久无定性。“早些回去。”

萧璧凌见方铮旭说完这话便即转身而去。便知道自己这一时半会儿也是脱不开身了。只见司焱上前搂过他肩头,笑问,“你小子可好,这些年都野哪去了?连封书信也不见。”

“这不回来了嘛?”

萧璧凌挑眉一笑,“看你穿戴一新,又打算跑去哪鬼混?”

“看你说的,什么叫做‘鬼混’?”

司焱摇头,啧啧说道,“我是去乐坊,又不是去妓馆,怎么,要不要一同去听听小曲,看看美人?”

“还是算了罢……”司焱虽一向流连烟花地,却还算是有分寸,娼与妓,本就不是同样的人,前者卖身后者卖艺,虽不乏两般皆有者,可歌坊中的女子,总归要清高些。萧璧凌到底已离开七年,若要详细了解这七年间他所错过之事,以及沐剑山庄之内情形,与其绞尽脑汁另辟蹊径,还不如与旧友好好聊聊。司焱是掬月坊的熟客,上至东家,下至端茶的丫鬟,几乎都认得他。这儿的当家妈妈徐媚娘见了他,就像是见到天上下钱一样,喜滋滋便迎上来,见到萧璧凌,虽觉面生,却还是套着近乎,一面差人喊相熟的姑娘前来奏乐。二人由婢子引入雅间入座,屋中已有一名着妃色襦裙的少女等候,那少女生得弱质纤纤,柳叶眉,桃花眼,的确有几分姿色。司焱见了她,立时上前笑道:“许久不见鸣琴姑娘,可是越发标致了。”

“公子谬赞,鸣琴不敢当。”

鸣琴向三人道了个万福礼后,便转去琴几之后坐下。琴几之上,是一方七弦琴,看质地似乎是泡桐木,刻桃花。“论起这附庸风雅之事,司焱你倒是不输于人。”

萧璧凌听那叫做鸣琴的女子奏起一曲《阳关三叠》,又看司焱展开一把绘着泼墨山水的小扇,不由笑道。“老萧,你还没告诉我,这七年你都跑哪去了?前些日子就听闻因你回了金陵,这扶风阁里,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啊。”

司焱的神情意味深长。“游山玩水罢了,有何稀奇吗?”

萧璧凌笑道。“想走就走,想留便留,哪怕师父丢了,还能如此安心,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你这样的人吗?”

司焱摇头,神情颇显无奈。萧璧凌只笑不语,却忽然听到鸣琴奏起了一曲《凤求凰》。自先秦周王朝起,便有君子六艺一说,分为:礼、乐、射、御、书、数。这些,都是他儿时尚在那堵他再也不敢回去的高墙后时,便被迫要学的。因此,对于音律,他也有所涉猎,知这瑶琴曲中,有唱词者,不过是最为粗浅之乐。这女子对此曲旋律的确是十分熟悉,然而指法技艺却是稀松平常,比起初入门者自是高出许多,然而对此曲意境,却最多描出三分罢了。不过风尘女子,大多逢场作戏,曲中意味,本就比倾心所奏音律逊色许多,加之这些女子也多半不过讨个生活,又何须苛求技艺?到底曲高和寡,放眼整个金陵城,也少有能将那些高深曲调弹得意蕴悠长,惟妙惟肖之人。“老萧,”司焱忽然凑到萧璧凌耳边,道,“你怎么每回听曲,都是这半死不活的模样?要知道当年,整个金陵城的姑娘,有几个不是争着抢着要见你一面?这风花雪月之事,于你而言也早该轻车熟路了不是?”

萧璧凌白了他一眼:“轻车熟路的不是你吗?”

“你看你看,又来了,”司焱指指他道,“又不是让你去嫖,何必如此严肃?你看你这都多少岁了,如此守身如玉又为哪般?”

“那也比你好,我看你还是当心着点,别给自己惹得一身麻烦。”

萧璧凌言罢,闻一曲终了,又见侍女已将茶果酒水上齐,便自顾自在一旁剥起了橘子。然而司焱那个马屁精可不消停,还在一旁抚掌称赞道:“妙,真是妙。得闻姑娘此曲,只怕今夜也是睡不着了。”

“公子取笑了。”

鸣琴面容似有娇羞之态,“二位公子光临掬月坊,实属鸣琴之幸。可惜技艺微浅,难尽抒怀,还请二位莫怪。”

“哪里的话,”司焱佯装不满,道,“我们这些武夫皆是外行,坐在这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鸣琴姑娘若再对我等谦虚,那可就不应该了。”

萧璧凌在一旁听着,只觉司焱这张嘴能立刻在马屁股上亲出朵花来。可那厮不但自己不懂装懂,还冲萧璧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赞赏几句。萧璧凌手里还拿着两瓣橘子,听了这话,不由愣了愣,思索一番方才开口道:“呃……其实……姑娘不必自谦,《乐记》有云,‘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所以这技艺好坏,与所奏之境,未必完全相干。”

鸣琴本自知技艺不佳,听得萧璧凌这般安慰,一时竟愣了愣,片刻之后,方展颜道:“鸣琴不才,愿为二位公子再奏一支新曲,正是坊间新曲《破阵子》,还望公子喜欢。”

言罢低头,指尖翻飞,弦音翻飞,只听得琴音缭绕,余音袅袅而不绝。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暗,几曲作罢,已然过了戌时,司焱虽知晓萧璧凌不饮酒,却有意与他玩笑,都被他囫囵应付过去,一轮作弄之下,反倒是自己喝得半醉,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二人走出乐坊,正是月色浓时,银霜满地,和着清冷夜风,司焱那一身微醺的酒气,也被终于渐渐散去。“你始终都是老样子,我是真看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司焱一手勾在萧璧凌肩头,另一手在他胸前拍了拍,嘿嘿笑道,“这做人呐,还是随性的好,你可知这七年过去,沐剑山庄早已不再是原来的沐剑山庄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萧璧凌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我不管你要作甚,身为兄长,我只有一句话——”司焱的口气,忽然低沉了许多,眸色也在忽然间变得清明透亮,“凡事若有余地,便决不可让自己置身险境……”萧璧凌听罢,身形微微一滞,半晌,方朗声笑道:“早些回去吧,我看今晚,大概也没有姑娘陪你了。”

言罢,放眼周遭月色,依旧是一片冷寂,城中大小巷道,亦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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