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群有对陆家父女不屑一顾的,也有赞其勇气可嘉的,更有纯属看热闹的……反倒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整条街的人都过来围观了。
小王爷李齐也拉着秦斐过来看热闹,“那个胖姑娘……今晚挺好看的诶!”
秦斐的目光却落在一旁的沈颜身上,他已经听说千金笑也会参加今年七夕之后的胭脂盛会,但她一个人能做到吗?
乞巧台上,陆大志正在认真地教陆福柔做胡饼,“做胡饼的步骤并不复杂,路边上随便拉一个做吃食的小贩都能做,但你知道,为何只有我们陆记的胡饼这么多人喜欢吗?”
这也是其他人最好奇的地方,大家都认真地侧耳倾听。
陆大志将一大团面团摔在台面上,然后迅速按压、揉捏,面团在他的手里灵活地变换形状,再然后,陆大志将调好的馅放在里面,包好,再压扁,一个圆圆的胡饼就好了,只要烤熟便是大家熟知的陆记胡饼了。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也会做!”底下有人说道。
“就是,陆记胡饼就这么简单?这样就能比别人做的好吃?我看是有秘方不愿意拿出来吧?”
台上,陆大志已经做完了一轮,再次开始揉面,陆福柔也学着他的样子,手法越来越熟练。
“咱们家的胡饼好吃的秘诀,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心!”陆大志说道:“爹做胡饼十几年了,每一个步骤爹都十分用心,揉面的力道、时长,馅料的味道、搭配,食材的新鲜、口感,还有火候的大小……我都无一不用心!”
底下有人明白过来,感叹道:“确实,你们发现没有,陆老板揉面比别人更加耐心,剁馅料的时候也是十分认真,而且,他做的胡饼,面皮劲道,皮薄馅厚,火候均匀,从未有未熟透或者焦黑的情况!”
又有人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陆记的胡饼价钱还很实惠!”
“人家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没有涨过价!”
“难怪陆记生意这么好!真是良心啊!”有人故意问之前说自己也会的人:“你们说你们也会,那你们愿意花这么多精力,用这么实在的材料做胡饼,便宜卖给别人,还十年如一日不涨价吗?你们做得到吗?”
那人红着脸摇摇头,在众人的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台上,陆家父女已经做好厚厚两堆胡饼,一边是陆大志所做,一边是陆福柔所做。
可以看得出来,陆大志做的胡饼,个个形状、大小、厚薄都很匀称,而陆福柔则要差上许多,不过她也尽力了,后面做出来的便很像模像样了。
父女俩让大家随意上台品尝。
虽然陆福柔做的也不错,但一拥而上的人还是率先奔向了陆大志做的胡饼。
“我一直看着爹做胡饼,以为挺简单的,没想到认真做起来,竟然这么难!”陆福柔虽然觉得双手酸痛,但是心里却是松快地,“我以后一定要勤加练习,一定要将爹的手艺完全学到手!”
“我能吃一个吗?”李齐的笑脸突然出现在了陆福柔的面前,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陆福柔心中一动,欣喜地说道:“当然可以!”
“我要这个最大的!”李齐已经伸手过去拿了。
那是陆福柔做的第一个胡饼,又大又厚,足足是别的胡饼的两倍,根本就是一个失败品。
“不行!”陆福柔着急地抓住了那个胡饼,说道:“你还是选其他的……”
李齐已经凑过头来,就着陆福柔地手,啃了一大口的胡饼。
“你……”陆福柔举着饼,只觉得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但看着眼前的人吃得正欢又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可爱,就像一只大狗狗一样……好想揉揉他的头啊,一定很软……
陆福柔正这么想着,就见李齐停下来看向自己,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陆福柔瞬间脸颊通红,偏偏这人又一直盯着自己,让她莫名地心跳加速。
可对方却只是一脸无辜地扁了扁嘴,委屈得不行:“这个饼……又没熟!”
陆福柔不明白他为何说“又”,但为了不让他失望,又给他塞了好几个饼。李齐吃得痛快了,也就忘了饼没熟的事,不断地称赞陆福柔人美心善手艺好。
因为陆福柔父女的原因,千金笑歪打正着,出了一回风头,甚至将沈氏胭脂都给压下去了。
“谢谢你,福柔,你真的太厉害了!”沈颜真心称赞。
陆福柔摇头,“该是我谢谢你,还有我爹,其实我知道,我不漂亮,还胖,也却是没什么才艺……”
“胖一点怎么了,我觉得你这样珠圆玉润才是最好看的!”沈颜认真地说道:“你还别不信,大家对于胭脂的喜好时时变化,对于其他的也是一样,说不定他们现在喜欢瘦的,以后就喜欢胖的呢!”
“真的吗?”陆福柔羞涩地笑笑,又说道:“这不重要啦,重要地是,我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也能坦然面对别人的嘲讽,有你们这些人的真心想护,别人说什么也伤害不了我了!”
“能面对是好事,但有人伤害你还是不能放过!”沈颜想起张怀远就恨不得再暴打他一顿。
陆大志也摩拳擦掌,气势凶狠。
“算了,我不打算计较了。”陆福柔平静地说道:“他上次说了,福来酒馆没了,他手里也没钱了,要是陆家不帮他,他也只能回乡下种地了,以后与我便无关系了。既是陌生人,我又何需再理会他?”
沈颜不解:“福柔,你也太善良了,这种人你还对他那么好?若换作我,不打断他的腿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陆福柔微微一笑,坦荡又自在,“我一直都相信,只要我对一个人好,他便会看到我的好。就算一个人伤害了我,总不会人人都伤害我。”
“就像你们,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颜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内心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福柔一直就是这样温柔的人啊,所以才会在她别有用心地接近时一次一次地纵容她,最终让她心甘情愿地保护她。
陆大志也为女儿的善良感动,决定只雇人将张怀远“送”回老家,腿就不打断了。
李齐和秦斐远远地看着他们,将陆福柔地话都听在耳中。秦斐倒不意外,李齐却难得的认真了一回,感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啊,不,我以前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秦斐好奇地看向他,说道:“我和爹去接我兄长的那一年,回长安的途中丢了钱袋,又冷又饿,当时我发热了,走不了,我爹就将我安置在一间破庙里,有个姑娘天天给我送胡饼,每次她都抱在怀里跑着送来,暖乎乎的,可好吃了!”
秦斐听说人过,李齐兄长是虎威军中有名的少年将军,十年前战死沙场,是宣王不顾阻拦亲自去给他收的尸。但没人知道,当时年幼的李齐跟着宣王还有这么一段经历,他有些好奇,用眼神催促李齐讲下去。
“我记得是芝麻白糖馅料的,面皮劲道,馅料很足……不像我后来吃到的,不是面揉得不够,就是料做得不好,还是陆记的味道正宗,和我那时候吃得一样,又香,口感也好,馅料也……”
秦斐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是要听你讲胡饼的故事吗?讲重点!”
“那时候我才七岁,除了胡饼我也记不住别的了呀!”李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我爹当时将我的一个玉坠给了她,那坠子被我摔过,不值钱,但是我娘说,是要给我未来媳妇的!现在那坠子都不知道在哪,我娶不着媳妇了!”
秦斐突然想起什么来了,问道:“给你送饼的姑娘当年多大?”
“大概七八岁吧,胖胖的,脸圆圆的……”
秦斐看向已经走远的陆福柔等人,想到陆家发家的经过,说道:“你爹可能已经找到你媳妇了。”
李齐也突然明白了过来,印象中模糊的笑脸也和陆福柔重合起来,然后……火速地跑回家了。
正如秦斐所想,帮助陆老板的人正是宣王。不过宣王当时只是用坠子当信物打算报答陆家,并没有其他的想法,那坠子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他也一直没想要回,却没想到给自家儿子造成了误会。
于是,当在宣王夫妇眼中还没长大的小儿子扭扭捏捏地过来说“我打算过几天成亲”的时候,夫妇两一同被茶水呛到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打算过几天就成亲,娶媳妇!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父王、母妃,你们也赶紧准备吧!”
宣王和宣王妃对视一眼,半晌过后,一齐爆发出一阵大笑。宣王妃更是抚摸着自家乖宝宝的头,说道:“儿啊,你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不?媳妇可不是吃的啊!”
李齐翻了个白眼,再次郑重地说道:“我已经认真想过了,我知道媳妇是什么,媳妇,老婆,女人,娶回来,洞房,生孩子……你们不想抱孙子么?”
“你认真的?”宣王问。
李齐点点头。宣王妃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家儿子她了解,给他个天仙不如给他个饼,不像是有娶媳妇的心思啊。
“娶妻生子之后呢,你想做什么?”宣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李齐。
“进虎威军,上战场,杀敌!”李齐头一次这般认真,小鹿般的眼睛里也头一次迸发出坚毅的目光,“我们宣王府的男儿,就是要进虎威军的!”
砰!
宣王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改往日的慈爱,厉声道:“上战场?李齐,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你就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