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里,柳三太公他们在做什么?”
徐长生问出这句话后,苏腾龙立时就扭回了头。毕竟柳三太公的名号过于响亮,由不得他有半分的轻视冷遇。
“哪里?什么意思?”苏腾龙略带焦急地问道。
徐长生伸手指了指刺绣的一个边角。
苏腾龙搭眼瞧看,赫然发现那里有一小撮人。前面就是秦庸城的一个侧门,黑黝黝的厚重城墙敦实又沉稳。
“柳三太公在哪?”
苏腾龙继续发问道。
“喏,这个就是。”
徐长生手指游移到一道身影上,语气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
苏腾龙顺着看过去,徐长生所指的柳三太公依旧只是个模糊的背影,而且在整幅刺绣里面渺小的可怜。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柳三太公?再者说你瞧瞧那块绸子上的污血染黑了一大片,我着实是瞧不出来。”
苏腾龙不大相信地问了一嘴,不过他所言非虚,那一小撮人正好处在刺绣的边角,被令狐狩这一路上抓裹得皱巴巴的,殷红的血将其染得发黑透紫,上面还清晰可见几个重叠交错的血手印。
“是瞳光,令狐告诉过我的。”
徐长生给他解释了一番,又伸手指了指那个人的额头部位,果然有几缕几乎不可见的橙黄绣口儿。
苏腾龙听闻后立时正色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他们在干什么,貌似是排场够大的......”
“应该还是祭祀仪式,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张祭祀屏风嘛,这个应当也是这般道理。”徐长生推敲了一嘴,但是很显然语气并不笃定。
刺绣上面,那群人的位置已经被血污浸染得模糊不堪,没办法分辨穿着样貌,但是从整体上看去有两个比较突出的地方。
一个是整齐的队伍,另外一个就是队伍里的巨大轿子。
而被称为柳三太公的人正站在队伍前头,面前摆放着一个类似香案的物事,香案面前就是高高的城门吊桥。
“他们这是要出征?”
苏腾龙玩味地随口一说,但很显然二人对此都有些模棱两可。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这个香案我却瞧看的清楚,之前见到过有关于图腾祭祀的场景,这个应该也大差不差。”徐长生嘀咕着接了一句。
“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下一步的线索。”
苏腾龙似乎有了一些想法:“从整幅刺绣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些人应当是王侯士族阶级。”
苏腾龙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上面的轿子,徐长生赞同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一路下来看了那么多的刺绣屏风,一直到目前这张为止,我们所见的景致全部都是围绕着百姓来描绘的。刺绣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表露那些士族王侯的去向?或者说你只看到了百姓们兴高采烈地进棺材玩命,你看到过这些秦庸城的上流人群丧心病狂往棺材里爬嘛?”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徐长生神情肃穆地摇了摇脑袋:“所以说,这些跟着柳三太公的人,他们正在做的事情里面......会有关于他们动向的线索?”
苏腾龙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发现出现棺材的刺绣都是围绕着百姓来说的,其他的疑团我们都先抛开不管,就单单说这些贵族阶级的处境。你有没有设想过,令狐抢夺回来的这张刺绣是放在哪一张刺绣之后的?或者说又是哪一张刺绣之前的?”
经苏腾龙这么一问,徐长生立刻推敲起来,半晌后缓缓开口:
“我觉得应该是夹在中后部的一张,也就是说它的上一张刺绣讲述的是人们披麻戴孝,月亮出现图腾鬼脸,而它的后一张就是人们已经全部进入了棺材,没有棺材可进的百姓不知去向,天空一轮血月,预兆的应当是某种灾难降临。”
苏腾龙听了他这话后点了点脑袋:“那么接着你这话的思路往下想,我们面前这张的后一张,也就是你刚说的那张带有血月的刺绣,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上面是不是全城死寂只有密密麻麻的棺材?”
苏腾龙问完这话后貌似有些不大放心,又嘱托了徐长生一嘴:“这个问题你一定要仔细的想,不要错过任何可能的细节,因为这对我们接下来的线索推理万分重要。”
徐长生听闻后也颇为紧张,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说道:“具体的不大记得清楚,但是应当是只有棺材,当时的刺绣屏风上可没有血迹,一切都看得分外清晰。”
苏腾龙听了这话后立时吸了一口凉气。
他小心谨慎地开口说道:“照此说来,你现在思考一件事情,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张刺绣上面,柳三太公的队伍抬着轿子供奉香案,位置还在敏感特殊的城门前面。而下一张刺绣里面全城死寂,只见棺材不见人,那么我问你,柳三太公他们去了哪里了?”
徐长生闻言立时大彻大悟,拍案高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出城去了?”
“就是这般道理!”
苏腾龙的神情也颇为激动,语气起伏更加高亢:
“他们肯定是出城去了,虽然我现在还完全不懂这是为什么,这座岛屿和这座城池绝对有大隐秘,我们到现在遇着了这么多怪事情,应该能够串联起来成为一件事,而柳三太公应该就是我们要找下去的究极线索!”
“照你这般说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刺绣补全,不然不可能知道当年那批人出城去了哪里,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又不太奏效,不过令狐只弄出来一张就已经快没了命,恐怕后续的刺绣基本上也没什么着落了,这个念头还是先烂在肚子里为好。”
说到这里徐长生有些沮丧,苏腾龙听了这话也有些许的无奈。
二人又坐在一起发起愁来,的确到了这座城池之后,每天都要经受无数疑团怪事折磨,着实是不让人安生。
正踌躇间,有小厮来报说令狐狩已经醒转。
二人索性也没了头绪,姑且就先去探视了令狐狩。
到了他的下榻处,发觉令狐狩已经缓和过来,缺氧发紫的肌肤也重新恢复了色泽。只不过精神状态依旧是有些萎顿,倚靠在床边眼睛平静地瞧着他们。
徐长生坐到了床边,将令狐狩昏厥之后的事情一一细说了一遍。
令狐狩安静听完后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徐长生将那个带血的刺绣取来给他。
徐长生依言照做,令狐狩将那张刺绣铺开,指了指上面柳三太公的位置,又看了看徐长生的脸庞,接着抿着嘴巴露出一抹邪魅的笑靥。
徐长生:“令狐你先别笑,先跟我们说说你到底去哪了,还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令狐狩闻言摇了摇头,依旧抿着嘴巴冲着他笑。
徐长生被他这么一笑搞得浑身不自在,令狐狩也不是什么拖沓的人,嘴角的笑靥转瞬即逝,恢复正色说道:“你先别问我,明天是你的大婚之日了,今天是你最后一个单身之夜。”
这话说得徐长生立时头大如斗,颇为尴尬地应和了一嘴:“令狐,咱能不提这个吗,我还没准备好,再者说万一新娘是个黄脸婆......”
“你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管,但这个亲事你一定要成。”
令狐狩言辞笃定地说了这么一句。
徐长生听了立时摆了一张苦瓜脸:“令狐,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再者说我现在跟阶下之囚差不多,什么都反抗不了。本来我就不是什么四太公,我也知道你有死去的妻子,但这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的,就算是黄脸婆你也算是普度众生救苦救难了,何苦非把小弟我往这个火坑里推......”
徐长生一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令狐狩神色平淡地听他说完,随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如此这般,还是要成亲。”
徐长生:“......”
令狐狩开始瞧看起手中的刺绣,指了指柳三太公的位置说道:“你们不是想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那就一定要成亲。”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苏腾龙在一旁有些听不懂了,徐长生也是一脸的委屈迷茫。
令狐狩见他们这般不解也没不耐烦,而是耐心地指着上面的血迹说道起来。
“你们看看,柳三太公这里的血迹和迸溅到其他地方的血迹比起来,颜色上有什么不同?”
徐长生和苏腾龙乍一听见这话,立时便明白了这里面有门道。
二人细细比对了一番刺绣上的各处血迹,苏腾龙做了总结性发言:“柳三太公那群人身上的血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更浓郁一些,而且更发黑,颜色更深。”
“就是这般道理,虽说正常人的血液也有些发黑,但是我的血却不会。”令狐狩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当然,令狐您说笑了,他们都是常年大吃大喝血液粘稠,您这风骨身段肯定血液清靓得很。”苏腾龙从旁奉承了一句。
令狐狩丝毫不去跟他扯闲篇儿,继续指着刺绣上面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要问你们,为什么柳三太公他们那一块的血液,会比其它地方色泽浓郁?”
这话说完,苏腾龙立时就反映过来:“我知道了!是不是另外一个人的血?”
令狐狩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的徐长生忽的啊呀了一声。
他面目惊愕地望着令狐狩,满是疑惑惊异的神色。
令狐狩似乎也和他心照不宣,二人在苏腾龙迷茫不解的眼神注视下,互相凝望着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