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萧月眠吹了冷风,迷药的药力逐渐退散,借着红绸遮掩,她暗中扯碎手上的珠链,这串碧玉珠链是昨晚赵洹在街上买来哄她的,现在正好可以用来做记号,她隔一会儿扔一颗,希望赵洹等人能通过这珠子寻到她。
“今日我劫你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对你千般万般好。”李谕望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只要你愿意,此生我可以只娶你一个妻子。”
“要是我已经嫁过人了呢?”萧月眠故意刁难他。
“嫁给谁,昨晚那个赌赢我的男人?”李谕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悄声道:“小美人,你不会真以为我赢不了他吧?”
“我是为了多看你一会儿,才故意输给他。”
“还有,我不希望别人打扰我们,更不想让别人闯进我们生活的地方。”李谕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剩下的半串珠链夺下来,仍旧笑吟吟道:“小美人,你倒是很聪明。”
“你!”萧月眠气结,眼睁睁看他把珠链远远一抛,愤恨道:“我不可能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如此,就只能委屈你再睡一会儿了。”李谕朝她轻吹一口气,也不知怎么的,她的头真的越来越沉,四肢无力不说,连眼皮也困得直打架,不过半刻钟便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萧月眠从床上坐起身,只见她身处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中,房间中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四周用红绸装饰,再低头一看,连身上的衣裳也被换上了鲜红的嫁衣。
“当家的,夫人醒啦!”一旁的小丫鬟欣喜的跑出门通知李谕。
萧月眠忍着剧烈的头痛,扶着床栏缓缓下床,跟随丫鬟的脚步走出房门,正好一头撞见即将进来的李谕。
李谕换了身绛红色衣裳,头上也换成暗红色绣蟠龙花纹的抹额,他一见了她,满心欢喜问道:“昨晚怕你半路逃走,所以下的药量大的些,你现在头还疼吗?”
天啊,他怎么能把下迷药说的这么理所当然,萧月眠更气了。
“这是哪儿?”萧月眠问他。
李谕十分得意,“这里是我的山寨,也是你未来的家。”
“我才不需要这样的家。”事到如今,萧月眠深知自己无处可逃,索性和他撕破脸皮,冷冷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可能嫁给你。”
李谕并不吃这一套,他全然不在意她的威胁,依旧柔声细语道:“你想怎么闹都行,反正翠屏山这么大,山上豺狼虎豹肆虐,你想跑也跑不掉。”
“你看,衣裳都换好了,咱们俩今晚就完婚。”李谕抓着她的手腕,目光从手腕游走到她身上,接着说:“等拜过天地,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是我的人了。”
“无耻。”她暗暗骂道。
“我还有事和其他几位当家的商议,你且在房中等我。”李谕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却被萧月眠伸手狠狠打开。
李谕倒是难得的好脾气,无论她怎么闹,他也不恼,反而还为她开脱道:“脾气大些是好事,当土匪的女人,自然是越泼辣越好。”
“等晚上拜过天地,我再把那些兄弟们介绍给你。”他说,然后拂袖而去,只留下萧月眠一个人在房中生闷气。
另一边,黄鹤楼里早就炸了锅,一个大活人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酒楼四处又寻之未果,店小二一口咬定萧月眠是大清早自己离开的,就算报官也无人受理。
万般无奈之下,赵洹只好带着贺兰朗找到襄阳城府尹,决定摆明皇帝身份,借府尹之力查找萧月眠的下落。可啼笑皆非的是,襄阳城府尹做了多年的地方官,从未进京面圣,竟然不识皇帝面目,险些把赵洹和贺兰朗当疯子抓起来。
事情到这儿算是陷入僵局,万般无奈之下,赵洹决定先在黄鹤楼等待一夜,倘若今晚萧月眠仍未回来,明日,他便带着赵媗和韦疏辞快马回京,让贺兰朗留在襄阳待命。
夜深了,月上柳梢,一样的月光照在不一样的窗子前。
黄鹤楼里,赵洹坐立难安,时不时推门去看萧月眠毫无变化的房门,唯恐错过她回来。
翠屏山上,萧月眠坐在喜床边,听外面热闹的吹吹打打声,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这把匕首,原是挂在墙上做装饰的,她有言在先,若是让她嫁给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土匪,她毋宁死。
吉时已到,李谕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推开房门,岂料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房间里躺在血泊中的女人。
——“小美人!”
李谕冲进门,看到她腰腹涌出的汩汩鲜血,还有手旁滑落的锋利匕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注意到空荡荡的墙面,心里暗道一声:“坏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他按住她流血不止的伤口,朝身后众人喊道:“快去拿止血的白药,快!”
李谕半跪在地上扶她入怀,大声的唤她,“小美人,醒醒,喂,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大声的呼唤果真起了些许作用,怀中的萧月眠微微睁开眼,苍白的嘴唇缓缓翕动,“我说过,除非我死……”
李谕气极反笑,“你是不是傻?这种事做戏吓唬我就够了,何苦动真格的。”
“当家的,白药拿来了。”一旁有人道。
他飞快的夺过药丸要塞到她嘴里,没想到萧月眠紧咬牙关,死活不肯吃这颗药。
血流的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愈发惨白,李谕心一软,语气几乎是恳求,“你放心,我不娶你就是了,求你快把药吃下去吧,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
哄她吃了药,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将她抱到床上躺好,随后伸手去解她的腰封。
“你……干什么?”她看着他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这一刀捅的很深,如果现在不处理,刀口一定会烂掉。”李谕说着,抬起头望向其余人,冷着脸吩咐道:“把药留下,再拿些烈酒、开水和干净麻布,闲杂人等都出去。”
丫鬟端来这几样东西,赶紧知趣的离开了,这下房间里只剩他们俩,萧月眠眉头紧皱,似乎想说些什么,李谕却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放心,我就是翠屏山最好的大夫。”
说着,他随手在床帏上扯下一条绸子,将绸带挡在眼前缠住,接着道:“我既然说过不娶你,行为自然不可逾越,这你也可放心。”
他解开她的腰封,凭感觉摸到伤口处,用开水烫过的麻布轻轻擦拭伤口旁的血,明显感觉到女人纤弱的身体抖了抖。
“有点疼,”他道:“你忍一忍,如果不用烈酒擦一下,伤口会发烂。”
说着,他将干净的麻布在烈酒中洗了洗,小心翼翼按着她的伤口,在刚才擦过的部位又谨慎的擦了一遍。
烈酒刺激着伤口,萧月眠痛得几乎昏厥,虽然紧咬着牙,但还是疼的闷哼一声。
“很快就好了。”他一边安慰她,一边说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每次山上的弟兄受伤,都是我帮他们处理伤口。”
“起初,我也想过请大夫来山上,但是哪有大夫愿意给土匪看病。”他自言自语道:“做我们这一行难免打打杀杀,久病成医嘛,后来我自己就成半个大夫了,也用不上他们了。”
等他敷上止血药,再缠好麻布,萧月眠已经浑身被汗湿透,简直像在水里刚捞上来一般。
他帮她将衣物穿好,这才解下眼前的绸带,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要修养几日便无虞了。”
“我见过不少女人,但是像你这种又狠又倔的,真是第一次见。”他用清水润湿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汗,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