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内的赌坊正热闹着,一群人围着赌桌押大小,在人群正中,便坐着焦头烂额的韦疏辞。
“韦疏辞,你都输了这么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赵媗悄悄拉了拉韦疏辞的衣袖,又看向韦疏辞对面坐着的人,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我看他来者不善,你还是认输吧。”
“他就是运气好而已,你放心,我肯定能把输的钱赢回来。”韦疏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色明显愈来愈差,“咱们从你哥房间里偷出那么多钱,要是不能如数拿回去,被他发现就惨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赵媗又悄悄抬头打量对面那人,他看来比韦疏辞大不了几岁,身量高挑,五官俊朗,穿一身玄色鎏金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戴金色抹额,抹额上缀着鸽子蛋大小的一块白玉。
无论是从周身的打扮,还是隐约透露出的气度,都能猜到这人绝非寻常人家的公子爷。赵媗心里更慌了,“输的钱就算了,一会儿我去和我哥说,你还是赶紧收手吧。”
“小姑娘,开了局可没有收手的道理。”男人似笑非笑,将骰盅往桌上一拍,抬头看向韦疏辞,“开吧。”
韦疏辞把骰盅一翻,结果不出所料,又是输。
“再来再来!”韦疏辞输红了眼,还要再战。
“你上一局输的钱还没给我呢。”男人往椅子上一靠,好整以暇看着他,“一百两,银票还是现银,随您的便。”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赵媗气不过,争论道。
男人撇撇嘴,阴阳怪气问道:“愿赌服输,难道你们要赖账?”
话音未落,旁边已有几个摩拳擦掌的大汉缓缓向他们俩靠近。
赵媗吓得连连后退,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她肩上,吓得她尖叫连连,谁知后面传来的竟是赵洹的声音:“赵媗,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哥,师傅,你们终于回来了!”赵媗一把抱住赵洹,鼻涕一把泪一把,讲述韦疏辞如何在短短两三个时辰内输完了四百两银子。
根据赵媗所说,这玄衣男人打着赌神的旗号来到赌坊,韦疏辞一开始只是在旁边看戏,后来有人邀韦疏辞上去试试手,韦疏辞将信将疑坐上赌桌,还真赢了几十两银子,这几十两银子赢得韦疏辞赌瘾大发,之后就连连败退,甚至最后还拿了赵洹房里的钱做本金,原想着一会儿就能回本,没成想两三把就输了个精光。
“傻丫头,你们这是让人骗了。”萧月眠叹了口气,“要是我没猜错,今天这局就是专为你们俩设的。”
赵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所以,你们在我房里拿了多少钱?”
赵媗颤巍巍伸出手,摆了个二的手势。
“才二十两,无妨无妨。”萧月眠忙着在赵洹面前给他俩开脱。
赵媗浑身哆嗦,脸色惨白道:“师傅,其实是二百两。”
萧月眠沉默。
赵洹沉默。
“现在韦疏辞手里一分钱没有,还倒欠人家一百两。”赵媗哭丧着脸道。
赵洹的脸色更黑了。
“罢了,罢了。”赵洹牵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压低声音阴森森道:“等寡人回宫再收拾你们俩。”
说罢,一挥手把赵媗护在身后,上前一把拉开韦疏辞,顺势在赌桌前一坐,把三百两银票拍在面前,朝对面那人道:“舍妹二人不知分寸,您见笑。”
“他输了多少两银子?”赵洹斜瞥一眼韦疏辞,问道。
玄衣男人不假思索答道:“连本带利,四百两整。”
“喂,你不会是要把这些钱赢回来吧?”萧月眠微蹙着眉,小声附在他耳边问。
赵洹朝她一挑眉,笑着问她:“你怕我输?”
“当然啊,你明知道这人故意设局还往里跳,我能不拦着吗?”萧月眠关切道。
“放心吧。”赵洹轻拍她手背,玩笑道:“你就准备好麻袋,等着装银子吧。”
玄衣男人抬起头,用玩味的眼神打量一遍赵洹,随后目光落在萧月眠的身上,一时便怔住了。
襄阳城美人不少,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是这样恰到好处的绝色佳人,他可是第一回见,尤其她眉头微蹙,再嫣然一笑,真是极美。
不知不觉,心就乱了。
心一乱,赌局就容易输,几场下来,赵洹已经赢回二百多两银子。
“当家的,我看今天就算了吧。”一个大汉凑在他耳边小声道。
确实,眼下的形势不适合他再久留,但是看到对面的美人,他心头颤了颤:暂时花费几百两银子,能博美人一笑,也不算亏本。
看着面前越来越少的本金,玄衣男人看向刚刚那与他说话的壮汉,不动声色做了个手势。
——“今晚来硬的。”
赢回四百两银子,赵洹心满意足下了赌桌。
“还真赢回来了!”萧月眠望着手里多出来的四百两银票又惊又喜,“你还挺会赌钱的嘛。”
“我会的还多着呢。”赵洹冲她嬉笑道,转头看向赵媗和韦疏辞时,又换了一副脸色,压低声音道:“堂堂的岭南王和长公主,竟然在赌场输了四百两银子,我真该好好夸夸你们两个。”
“皇兄,我……”赵媗摆出一副苦瓜脸求饶。
“回去后罚俸两个月。”赵洹大手一挥,“至于韦疏辞,偷钱赌博罪加一等,罚俸四个月。”
“好啦好啦,”见他俩垂头丧气,萧月眠只好出来打圆场,“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全然不知,远处一束目光已经盯了他们许久。
“当家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的人随时可以动手。”壮汉微微躬身,毕恭毕敬道。
“告诉兄弟们,将山寨好好布置一番。”玄衣男人自斟自饮,啜了一口茶,“今晚,我要把压寨夫人娶回去。”
午夜一过,热闹的襄阳城也逐渐安静起来,睡梦中,萧月眠隐约听到窗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外面翻进来。恍然间她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心想这可是十几丈高的楼,这人是怎么翻进来的?
“谁?”她开口欲问,作势起身想逃,可是一动才发现,她浑身筋骨竟然都软了,全无逃跑的可能。
“别动了,我刚才给你下了迷药。”男人上前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月眠心里一惊,“你是那个在赌场的……”
“正是。”男人拽下面巾,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正是她在赌场见到的那个玄衣男人。
“你是贼?”萧月眠问。
男人摇摇头,眉眼间笑意愈浓,“我是个土匪,名叫李谕,小美人,很高兴认识你。”
李谕说罢,将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块红绸盖在她身上,随后将她打横抱起,飞身跃出窗子。他轻功极佳,在屋脊上行走也如履平地,一边赶路还一边问:“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萧月眠虽然心里害怕,但看李谕并非全是恶意,更何况自己小命捏在他手里,只能附和他答:“我叫萧月眠,是兰陵侯萧衍的女儿。”八壹中文網
她故意报出兰陵萧氏的名号,希望他有所忌惮,没想到李谕笑意更浓,“兰陵萧氏,不错。”
“我爹权势滔天,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萧月眠问他。
李谕唇角微扬,冲她玩味一笑,“兰陵侯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得知道女儿被谁偷走了才行啊。”
“与你同行的那几人,我都下了足量的迷药,放心,他们现在睡得很香。”
顿了顿,他又道:“我连银子都不要,只劫了你回来,小美人,你说我是不是很讲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