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玉哥儿，连带着九芽也不见踪影了。那些围在九芽身边的小伙子，这会儿都跟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顾思思悄悄转身出去，就在不远处假山后面听见了俩人的声音。“谁让你这么干的？”
玉哥儿声音带着几分怒意。“没人让我这么干，我这么干不都是为了你吗？”
九芽委屈屈的小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她受了不少委屈。玉哥儿似乎被她给气笑了：“为了我？”
“顾姑娘一家对你我不好吗？自打进了这个院子，少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玉哥儿声音逐渐严厉，假山后面传出来九芽嘤嘤的哭声。“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就是饿怕了，我也怕哥哥饿到，我现在就去跟顾姑娘认错去。”
就凭着她这娇滴滴的小声音，但凡是个男的，听见了都不忍心。然而，顾思思却听见玉哥儿冷冰冰一声：“赶紧去。”
她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玉哥儿这直男程度，真是跟她家大儿不差多少。“谁！”
玉哥儿倒是十分警惕，只是小小的一声，也被他听见了。他打假山后面出来，一看见顾思思眼中就多了一丝慌乱，小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顾思思还是看见他手上沾着的油。“让九芽也出来吧。”
顾思思说道。躲在假山后面的九芽似乎还不想出来，却被玉哥儿一把拽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藏好的油糖饼。顾思思还没说话，九芽眼泪就先一颗一颗往下滚。“你做糖油饼，就是为了给玉哥儿拿来？”
顾思思问道。九芽小心翼翼点了点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顾姑娘，你别生我气。我，我就是饿怕了，我怕你再不要我们，我怕挨饿。”
对于这种动不动就哭啼啼的女孩，顾思思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她后退两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九芽。“你怕挨饿，所以把炸饼的油，全都装在罐子里倒在土里？”
“浪费粮食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害怕挨饿？”
九芽似乎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她早上的所作所为，都被顾思思看见了。更没想到，她都哭得这么可怜了，顾思思竟然还会追究一个小女孩的对错。玉哥儿站在旁边也愣住了，看着九芽有些傻呆呆的。他们前几天还吃不上饭呢，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子，敢把油倒了?“起来吧，我也不想责怪你，只是以后记好了，自己干的事自己承担，最好不要栽赃陷害到别人身上。”
顾思思冷声说道。九芽知道，顾思思说的是她早上把用油的事儿，栽赃到顾盼身上的事，这会儿心虚也不敢分辨，只是低着头站起身。顾思思瞧着她手上的糖油饼，她本来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可实在不愿意把粮食浪费给心计这么重的孩子，更不愿意让顾盼受到冤枉。“翠兰，去把你大姐叫来。”
顾思思说道。厨房一向是钱大娘在管，九芽早上也是跟钱大娘诬陷的顾盼。刚刚在旁边路过的翠兰突然被叫住，又听着要叫钱大娘过来，又瞧见九芽哭哭啼啼的模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瞧着顾思思冷冰冰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这会儿，徐夫子和项阳正嚷嚷着要找顾思思评理，结果一走到院子里，就瞧见了这么一幕。看着氛围不对，谁也没有上前，只是在旁边站着。倒是九芽看着人多，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哭得更起劲了。顾思思只冷冰冰地看着，玉哥儿瞧着九芽，也是满脸的失望。钱大娘远远地跑过来，一把把九芽护在怀里。“顾姑娘，这是干嘛呢？这么多人围着，这孩子才多大，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被钱大娘一抱，九芽就好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反手抱住钱大娘就哭得泣不成声。顾思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也没多大的事，叫您过来，是想问问您，厨房里面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钱大娘这会儿也注意到九芽拿着的糖油饼。“是，这丫头是弄了糖油饼，用了点油，用了点糖，顾姑娘，咱们家也不差那么点油盐糖的，何苦为难一个孩子？再说，这孩子也不是为了自己弄的。”
“不是为了自己弄的，那是为了谁弄的？”
顾思思问道。“那是……”钱大娘还没说出来，就被九芽一把捂住了嘴。“钱大娘，你说好替我保密的，千万别说出去。”
九芽泪眼汪汪的模样，好似受了多大的冤枉一样。钱大娘顿时满脸的心疼：“那，那是我弄的，姑娘你要打要罚就罚我吧！”
“也有我们一个。”
那些围着九芽的小子全都站了出来。“我们也都吃了，九芽是怕咱们这也跟外面似的，吃不饱，才弄了一些，给我们大伙分了，她没有坏心的。”
瞧着站出来的人，顾思思目光沉沉，这小丫头还真厉害，把这些小男生都玩得团团转。“钱大娘，你才从山上下来几天，就敢说咱们不差那点油盐糖了？”
顾思思盯着钱大娘。“我……”钱大娘话说到一半直接吞了回去。是啊，不久之前，别说什么油盐糖了，给她一块馊馍馍，她都能乐还几天。怎么现在半罐子油，她这会儿就说的这么轻松了。顾思思目光又转到那些半大小子身上。“自从你们到了建宁城的难民营，又跟着我一路南下，我少过你们一口吃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自打跟了顾姑娘，他们就再没吃过肚子，时不时还能吃上一些肉，有些人感觉过得比逃荒之前还好。“九芽，你来了不是一天了。哪日少你吃的了？据我所知，钱大娘还时不时给你拿两块糖吧？”
顾思思向来不爱苛责了孩子，时不时的，就会给他们分一些糖。钱大娘家没有小孩，都被她留起来了，正巧九芽过来，就时不时拿给九芽吃。九芽这会儿哭得泣不成声，又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是我猪油蒙了心了，我，我只是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