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先离开(1 / 1)

再过了半个月,霍楠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精神看上去也很好。

他很少出去工作,基本每天每个小时都在她的身边转悠,“霍楠。”他总是喜欢喊她的名字,似乎是一种恶趣味,又像是一种牢固的确认感,他需要不断的通过喊她的名字来确认她是在自己的身边。

她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他喊自己是要说些什么,但时间当她抬起头,他却只是微微一笑,说没有什么,我就是想喊你一声。他笑的时候,那笑容有些许的得意,又像是一个得到了满足的孩子,也不说为什么,笑容却很平静。

过去的种种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太沉重的包袱。谁辜负了谁,谁欺骗了谁,又是谁伤了谁的心,谁又成为谁永远的缺憾——永远说不明白了,但是都过去了。

再度听到关于严旎的消息是半年后,她和他的生活早已恢复了平静,常适去世之后,因为愧疚因为自责,常真和周堔搬离了南川,

霍楠接到严旎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的时候正准备下班,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仔细想来,懦弱又胆小的我现在依旧没有勇气当面和你说抱歉,长久以来,我自私又卑鄙的试图重新占回卢瑾渊身边的位置,却不愿意承认其实那个位置早就没有我了,我总是活在过去,想要迫切的抓住曾经错过的岁月,现在想来,其实那些时间也并无波澜壮阔。可是,在我贫瘠又缺憾的人生里,他是我的光,我蒙获着卢家的恩惠,陪伴在卢瑾渊的身边,享受着虚荣和他给我的温暖。”严旎口气淡然,“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我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不能让他继续存在下去,所以我选择接近常适,当他的情人,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

她说起她所有的选择,断断续续。“我以为自己看见他失去一切会高兴起来,可是当我真正看见他对你的担心的时候,我忽然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眷恋。”

“他对我说,严旎,我厌恶你。”

“你看,我只是想得到他的多一眼目光,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憎恶,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放了我,可是我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对不起,霍楠,所有的一切都对不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人有下辈子的话,我会对你赎罪的。”

“喂,”霍楠下意识惊呼出声,耳边却只剩下电话那边的忙音,已经被挂断了。

她迅速拨通卢瑾渊的电话,先行匆匆赶往严旎的住处。

在物业的帮助下,他们进入了严旎的公寓,她的床边还掉落着一个瓶子,还有几个药片,

“安眠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拎起瓶子,救护车已经到了楼下,

急诊室外,霍楠大口大口喘着气,只不过,面前的人越来越模糊起来,她眨了下眼,有东西从眼眶滑落,脸颊上只有微凉的触感。她察觉到自己肯定哭了,慌忙用手去抹脸,胡乱的,狠狠的,脸颊都被擦的疼起来,

却倏然的,手被人抓住。

他离她咫尺近,口中暖暖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子处,

“哭什么?”卢瑾渊的眼神深邃,紧紧盯着身边的人。

“为什么她还要这样……”明明所有人都选择了放过她,可是为什么严旎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结局,她蠕动唇角,轻轻说出声。

急诊的医生踟躇,看着霍楠的失态,还是一闭眼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送来的太晚了。”

霍楠一下子没站稳,卢瑾渊眼疾手快迅速搂住她,支撑住她几乎全部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没了力气,也不想说话,慢慢的贴上去,他背起她,一步一步走的稳,

“其实,她有这个选择我不意外,从以前到现在,她太骄傲。”卢瑾渊开口,声音低沉,

“她开口的那一刹,我就听懂了,也明白了。可我只呆怔了一瞬,就迟了,”她觉得自己头皮又疼又麻,“我恨她的时候,被她绑走的时候,多想和她同归于尽。”

车一路地开,霍楠便一路地说。说了那么多,她对严旎的埋怨,对她的恨意,对她的厌恶,对她的....不忍,

很难定义严旎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好人,说她可怜也不适合,可是霍楠还是做不到真的去恨她。

接到严旎的电话,去医院的路上,说不怕是骗人的,一切似乎都真正的恢复了平静,随着严旎的离去,好像没有任何人会搅乱属于霍楠的生活。

冬去春来,四月上旬,霍楠将自己代缴的学生划分成几个小组做课题。卢瑾渊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他们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年纪,恋爱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的黏糊在一起,她现在的年纪,虽然依旧喜欢卢瑾渊,却不会为了追寻爱而失去自我。可是在这段关系中,两个人都在为了对方不断改变自身,慢慢去磨平个性里与生俱来的尖锐和强硬,

卢瑾渊本想去接她下班,却提前接到她的电话,说她晚上同事聚餐,让他先回去等着,卢瑾渊爽快答应,从办公室座椅里面站起来的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然后是天旋地转般的感觉,他移开捂住自己的眼睛的手,忽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耳朵里面还有声音,可是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在听吗?”电话那端是霍楠的声音,

“在听,我在听。”他极力掩饰自己声音的颤抖,生怕被她看出来什么。

电话被挂断,卢瑾渊全身布满了冷汗,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了,当初颅内的血肿已经手术清除,为什么现在忽然这样,

他在助理的陪同下再度去了医院,ct显示颅内出现新的出血点,血肿压迫中枢神经,才会导致现在出现间歇性失明的情况,如果不及时治疗,手术,还可能会导致休克,猝死,他仔细回忆,是在找常适的时候,被棍子敲中了头部。当时却忽略了这一点。

不知道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多久,门被解锁,耳边响起一串湿答答的脚步声,“外面下雨了,你没有被淋到吧!”霍楠一边兴冲冲推开门:“我的实验就要结束了,你最近有没有假期啊,我们可以出去旅游了——”

卢瑾渊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反应极快,立刻抬起乌沉沉的眼睛,生怕被她看出来自己的异样,“假期....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忙,”他略微思考一下:“下个星期我要去临锡那边一趟,大概要待个十天。”

“好,下个星期几?我提前帮你把出差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或许是她现在真的很放松很幸福。

“星期一,”

“那不就是后天了?我还是现在就去帮你准备吧,”她说着就去衣帽间。

他闭上眼,痛苦把脸埋在手里,眼泪无声往下掉,他不能把自己要去手术的事情告诉霍楠,也不愿意让她承担手术失败的任何可能性,他实在太压抑了,心脏也太痛了,他最近总是醒的特别早,从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开始,他几乎没有睡过安稳完整的一觉了,最近更严重,习惯性失眠,睡着后也很容易醒,能连续睡三四个小时已经不错了。

深夜,卢瑾渊站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苍白病态的人,语调恍惚到发轻的问了一句:“你这辈子还能和霍楠一起过过好日子吗?”

说完,他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是不甘心,明明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可以和霍楠一起平静的生活了,可是现在....

他并不是要去出差,而是提前住院,他走之前的前一天。他晚上有意和她在外吃饭。

“是约会吗?”霍楠从单位出来的时候一个飞奔冲进他怀里,惹得路过的同事纷纷侧目观望。

"是约会。"他把她牢牢抱在怀里,笑着开口。

他说这话时,街道旁有两人正在唱歌,《一生所爱》,嗓音缠绵悱恻,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市民驻足聆听,霍楠也站在那看了一会儿,

良久,卢瑾渊终于开口,却是一句并不相干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先离开了,你是否还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霍楠微微一怔,目光摇曳了一瞬,但还是很快便进行了回答:“不会。”

“为什么,”

“因为很累,我不是一个喜欢和人社交的人,付出真心再收回来也很难,所以,卢瑾渊,你不要走在我的前面,生老病死,你都不要走在我的前面。”她是理科生,无神论者,她可以坦率的面对生老病死这四个字,

卢瑾渊有些哽咽,手指描上她的眼,从眼角到鼻梁,来来回回三遍,最后在她的唇角轻轻一拂,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的嘴角有一点笑:“卢瑾渊,上面我说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她的思路越飘越远:“当初你对我求婚的时候,虽然我一时脑热答应了,但后来我回想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点担心的。”

他哼笑一声:“担心什么?”

“妈妈以前总说,一个男人如果多金帅气有风度有能力,那统统是与你无关的附加项,真正与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有关的是,这个男人会全心全意的对我好,所以当初对你确实有这么一点点的担心。不过现在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怎么,我现在毫无魅力可言了?”卢瑾渊沉沉地笑,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他依旧是笑,眼角微微弯起来,

“现在可以确定你是全心全意的对我好。”

他似乎若有所思,略略沉吟了一下,终于慢慢地开口,再次回到了正题:“常真和周堔这个周末会来南川,你想和他们见面么?”

她没看他,话硬邦邦地:“算了。”

“又是嘴硬。”他捏捏她的手心,“你难道准备一辈子都和常真不来往?”

“不知道,”

“她不敢联系你,是因为羞愧,自责,”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见一面吧。”

他在给她做打算,担心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她遇到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找常真和周堔帮忙。

周末,她虽然心里纠结的很,却还是去了金地,周堔说就她和常真两个人一起吃顿饭。

她和常真几乎都没有话说。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尴尬,霍楠侧着身子看窗外,努力让背弯得自然,眼睛一眨不眨,说是在观察景色倒不如说是在发呆。

“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吗?”常真叹气。

她回过头来,踌躇了好一会儿,“其实我没怪你,常真,你不用对我自责,那些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过去了,我只是有些不高兴,连你,都一直带着隐瞒在和我相处。”

她说完之后觉得有点憋闷,打开窗,结果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常真看到她的动作,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下一秒又重新把窗户关上,明明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却闹出这样。

“你最近和卢瑾渊的关系怎么样?”

她觉得常真问得莫名其妙,“挺好的。”

“……也没什么,就是。”常真舔了舔嘴唇,似乎有话想说,又有点为难,“你别误会,我只是偶然间听见周堔和他通电话,好像是要把什么股份转到你的名下。”

霍楠一愣,仔细回想起来,卢瑾渊出差已经有几天的时间,有时候她打过几次电话,那边总是接听不了,他隔很久回过来之后也就说自己有事儿没及时听到电话。

她站起来,“周堔呢?他人呢?”

常真只好给周堔拨了电话,周堔来的时候,霍楠已经站在了餐厅的门口,她用脚晃了晃地上掉下来的树叶,沉默几秒:“卢瑾渊到底去哪里了。”

“出差啊?他没和你说么?”周堔不敢看她眼睛,遮掩的说。

她面不改色,很果断:“别骗我,他根本不是去出差是不是,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忽然安排我和你们见面,他去出差从来都不会电话打不通。”霍楠皱眉,很严肃:“他到底去哪里了,他和你说了什么?我要见他,”

“他这几天状态不好,你别见他了。还有,他要和你分手。让我转告你,”

“他跟你说要跟我分手?你亲耳听见的?”她默默在树下坐了一会,站起来,还是那句话,“我要见他。分手也是由他自己当面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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