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想到了那侍卫已死在了猛虎口下，不可能是杀死红柳的凶手，地五自然也想到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指着画像上侍卫的脸，又问钱多宝一遍：“你确定就是这人？没看错？”
“不会错的，我接待了他这么多次，还和他说过不少话，怎么可能看错，就是这个人。”钱多宝瞟一眼画像，笃定地道。
见地五和柳希月若有所思地看着画像，他怕两人不信，又做了补充。
“对了，大人，还有件事。”
柳希月抬起眼：“何事？”
“红柳跟我提起过，这位客人身上全是伤疤，深深浅浅的都有，手指上还有厚茧，她问我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哪里能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根本没法告诉她，红柳就说，万一他的身份不寻常，她性子不好，万一不小心冲撞了他，怕会连累春风酒楼。”
“我当时就跟她说了，这位贵客既然是何大人介绍过来的，能有什么不寻常，她只管好好伺候，把性子收着点，若真是不懂事，连累了春风酒楼，我扒了她的皮。”
钱多宝说完愣了愣，好像意识到什么，试探一般开口：“莫非，是这位客人害得红柳丢了性命？”
柳希月和地五沉着脸没理他，只盯着那画像思索。
这人身上全是伤，就与之前柳繁月所说他被重伤，然后被康王救治合上了。
至于手上的厚茧，也能与他杀手的身份对上。
这么一来，基本就能确定钱多宝没有说谎。
红柳那位在疆北做过士兵的客人，就是康王身边被猛虎所杀的侍卫。
他根本不可能是杀死红柳的凶手。
一个被啃得只剩下白骨的人怎么会对红柳严刑拷打，还要了红柳的性命？
这是明摆着的事。
这条难得的线索，至此便断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这名侍卫之前的真实身份是幻影阁杀手，可他却与京兆尹何墨书熟识。
熟识到何墨书愿意把自己包养的外室与他共享......
一个暗影阁的杀手，与京兆尹熟识……
这事情不仅诡异，还非常严重。
京兆尹，燕京城的父母官，与幻影阁这样的杀人机构勾结，之前那些官员的刺杀他是否有参与？太子被杀一事他又参与了多少？
柳希月揉揉眉心，总觉得，事情调查到这里，太子被杀背后的真相，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黑暗。
柳希月伸手敲了敲画像，问钱多宝。
“红柳姑娘除了此人，可否还有别的在疆北军营中服过役的客人？”
“没有了。”钱多宝连连摇头。
“哎呦大人，疆北军营的士兵在燕京城的本就不多，能有余钱来我们春风酒楼消遣的更少了，更何况我们红柳姑娘怎么说也是何大人心尖尖上的人，哪能随意地伺候别人？”
柳希月闻言冷笑一声。
何大人心尖尖上的人？
只怕未必！
他能让红柳去伺候这侍卫，说明他根本不把红柳当回事，只是当玩意儿罢了，兴致来了，哄她高兴罢了。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何墨书肯定与那幻影阁是脱不了关系的。
柳希月想到这，拿起那画像，就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对外面候着的差吏吩咐道：“看着他，别让他出这间屋子。”
地五见柳希月出门，也跟着柳希月转身离开。
钱多宝说了这么多，见两人说着说着转身就走，对自己没个交代，登时急急站起来。
他冲着柳希月的背影大喊。
“大人，这算怎么个事儿啊！你们去哪啊！我知道的都说了啊！干嘛还把我关在这儿？”
他气鼓鼓地，边说边打算往外冲。
进屋来的差吏见了，一边一个将他制住，重新把他按回了座椅中。
“老实点，谁许你在这里大喊大叫！”
“大人，大人，你别把我丢这儿不管啊！”钱多宝不甘心，拼命挣扎。
差吏哪里跟他客气，抬手狠狠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钱多宝的脸上登时红肿起来，把他打得捂着脸，愣愣看着差吏，不敢再说话。
差吏抬了抬腰中佩剑，恶狠狠威胁：“再敢咆哮，下次可就不是巴掌了！哼，真当我们中统局是菜市场？”
另一边，柳希月拿着画像，一刻都不耽误，快步走到另一间戒律室。
这间戒律室中燕景煜和天八正在审问何墨书。
柳希月站在门口的暗处，静静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何墨书抱着双臂坐在两人对面，脸上神情很是抵触。
燕景煜正拍着桌子，大声威胁何墨书。
何墨书显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柳希月听了一会儿，见燕景煜威胁半天，没什么成效，提步走了进去。
屋内对峙三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了柳希月的到来，都是一愣。
燕景煜反应地最快，神色很快松下来，开口唤道：“大人。”
柳希月回头看着他，冲着何墨书摆摆脑袋，用眼神询问他，何墨书是否招供。
燕景煜垮了垮嘴角，垂下眼，摇摇头。
何墨书自进来后，便成了“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一个字不肯说。
问他那五百两现银的用处不吭声，问别的什么也不吭声，嘴巴闭得紧紧的，十分不配合。
柳希月心下了然，微微点点头，便提步往何墨书坐的位置走去。
在靠近何墨书的时候，她特地放慢脚步，绕着何墨书背后走了一圈。
何墨书看她靠过来，神色紧张地盯着她，目光一刻不敢从她身上挪开。
似乎很怕她突然拿出个什么东西要了自己性命。
柳希月也不急，又慢慢地绕了一圈。
绕到最后，何墨书似乎有些受不了了，终于张开紧闭的嘴巴，皱着眉问：“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柳希月冷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走到了何墨书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何墨书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只能眨眨眼，莫名其妙地回望着她。
柳希月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扬手，将手中侍卫的画像拍到了何墨书的面前。
这个动作直接吓得何墨书一哆嗦，待看清画像上的人后，面色更是一瞬灰白，毫无血色。
“何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柳希月冷笑道，“不如跟我们大家介绍介绍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