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来得很快。
墨衣墨竹刚离开一会儿,那位接待他们的白衣男子便轻摇折扇,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速度虽快,却仍是一副闲适恬淡的气质,看着不慌不忙。
看来不管遇到什么紧急事情,都得维持住他们的风度,不能有半分失态。
白衣男子进来后,在两人面前站定,脸上露出温柔而和煦的笑容,一合折扇,恭身行礼:“请问三位贵客,唤我何事?”
柳希月看着他面上的神情,虽然带笑却透出一丝凝重,不像刚开始见到他们时那么般灿烂。
她猜测墨衣墨竹把他们询问欣缇的事告诉了他。
这里的人,都小心谨慎,怕惹祸上身,一觉得不对便会禀告管事,免得事情闹大被责罚。
柳希月和李珩对了对眼神,李珩将腰牌摘下来,在管事面前一晃:“查案。”
“查案?”李珩动作很快,管事并没看清楚,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迷茫问道,“敢问贵客所查何案?”
柳希月站起身,冲着李珩恭敬道:“此乃当今六王爷平王殿下,奉圣上之命前来你店查案,希望你能配合,问你什么,你就得一句一句,老老实实清楚回答。”
其实打从他们踏进店来,白衣男子就从李珩的衣着和他周身气派猜到了他是皇室之人。
但是皇室之人众多,有几个很不靠谱,不仅寻欢作乐,贪财好赌,甚至还有皇子被债主追得满街跑,因此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一听这位竟然是平王李珩,心一下就“呯呯”乱跳不停。
这可是杀人不眨眼,能把敌人首级当韭菜割的“玉面阎罗”!
怎么把他招惹过来了?
可得小心答话了。
不然一句没对,命没了,才叫冤呢。
他马上跪到地上行礼:“参见殿下,不知殿下驾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不用虚礼,本王问什么,你只管回答就是。”李珩居高临下看着他。
白衣男子却诚惶诚恐地回道:“殿下驾到,令本店蓬蔽生辉,且容小人告知东家,由他亲自出面迎接殿下......”
李珩不耐地打断他,冷冷道:“不用。”
“可是殿下身份尊贵,由小人招待,不太妥当,况且......”
“本王如何做事,要用你来教?”李珩看着男子,不悦地微皱起眉,声音冷冽。
他这一沉脸,周身立刻散发出一股凛然杀气,白衣男子的脚直发软,身上也开始哆嗦。
难怪说他是“玉面阎罗”,开始看着还轻言细语好说话,这模样可真是吓死人。
他不敢再废话,埋下头,恭敬道:“殿下,殿下想问什么,尽管问小人好了,小人定当如实回答。”
李珩这才轻哼一声,显然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
柳希月冲白衣男子挥挥手:“公子,请起身说话。”
白衣男子忙叩谢起身,规规矩矩站在一边,那双桃花眼盯着地面,不敢再东瞟西瞟。
柳希月看了谢天云一眼,谢天云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把欣缇画像摸出来,拿到他面前,问道:“这可是你酒楼里的绣娘?”
那男子瞥一眼画像,回答得爽快:“对,她前段时间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谢天云长舒口气,这人说话倒是干脆,没有东拉西扯,搔首弄姿,半天说不到重点,难怪能当上管事。
白衣男子鼓足勇气问道:“请问大人,她犯了什么事?”
“她已经死了。”柳絮月淡淡道。
“死了?”男子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柳希月平静无波的眼眸。
“死于不远处的竹林外,现收于殓房内,我们此行正是确认她的身份。”柳希月回看着他,沉声道。
男子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坏了,直愣愣地看着画像,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他这一脸震惊表情,想必确实不知情。
柳希月让谢天云把画像收好,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怎么可能?大人,欣缇妈妈是怎么死的?”男子喃喃问道。
“正在调查,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据实回答。”
“小人一定实话实说。”这一次男子说得很诚心,显然欣缇的死吓住了他。
“据说经常有一辆豪华马车把她接走,此事可属实?”
男子对柳希月问出这问题一点没觉得诧异,低头答道:“确有此事。”
“你知道接走她的人是谁吗?”柳希月看一眼谢天云,示意他记录。
男子摇摇头,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说得清楚:“不知,不过看她的表现,我们能确定不是被高门大户的女眷请去做衣服,她自己言语间,也透露出确实有个老爷倾心于她,几个公子曾经问过她那人是谁,她都含糊其辞,不肯说,我们就猜那位有钱老爷的身份不便公开,可能家有悍妻,或者地位名声比较高,后来又试探过几次,她不肯再露一点口风,便没有深问。”
柳希月自己倒是倾向于后者,估计是位官老爷,且官声较好,一旦事情败露,于他名声不利,才偶尔私会,并不肯置屋长期包养。
毕竟大齐的男人们三妻四妾非常常见,如果妻子不许丈夫纳妾寻欢,就会被扣上善妒的帽子,被人耻笑。
而后院姬妾和睦,子嗣充盈,才能说明当家主母乃是宽和仁慈之人,有治家的本事,会让人高看一眼。
所以这一点成立的可能性不大。
极有可能这位老爷自己营造不近女色的正直形象,却抵不过风月佳人的诱惑,只敢偶尔偷腥。
柳希月继续问道:“你们见过那位包养他的那位老爷吗?”
“没见过,欣缇妈妈应该提前和那人约好了见面时间,知道马车什么时候会来,都是打扮妥当等着,马车一露面,她就跟着去了,我们连马车夫是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过。”
店里的人开始对欣缇的男人很感兴趣,不过大家的事情都多,探过几次没探出究竟,便也习以为常,不再好奇。
“你们店里有没有谁和她处得比较好?”
男子摇摇头:“欣缇妈妈平时不爱说话,都是在自己屋里制作衣服,连个帮手都没有,跟大家的关系也是不咸不淡,并没有和谁特别要好。”
看来这位欣缇为人处事很是低调,可在酒楼呆了十多年,连个稍为要好的朋友都没有,倒是透出一丝蹊跷。
或者这位管事没有说老实话?
“你能确定?”柳希月怀疑地看着他。
白衣男子拂拂衣袖,眼神很坚定:“是的,小人身为管事,这点事情还是很清楚。”
柳希月不再追问,转而问道:“我听说她没有户籍,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