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扬起延善额前的碎发,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一门之隔,外面热闹的过分,
屋内,却也一下子静到了极点。
有时候延善一个人也会想,
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法国,不回来吧,
只要回来,总是要面对见到沈湛西的这个问题,
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做,
十分平淡的说句,你好,我是顾止的妹妹?
如果他不记得自己了,这样打招呼就很好,
如果他记得自己了,
说不定那个时候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或许结婚,或许生子,
一辈子那么长,
大家也都看淡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沈湛西啊?
没有任何设想的突发状况,
可是光听着沈湛西的声音,她就酸了鼻子,低垂的鼻息逐渐变得慌乱,低头,吸了吸鼻子,眼中,努力忍耐着涌起来的泪意。
门外,远远近近的脚步声,
隔着一扇门,沉闷无比。
沈湛西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怎么了,眼前忽然闪过几帧画面,电影版一闪而过,
以前是见过的,
相似的背影,
他瞪大眼睛,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延善听见脚步声朝着自己而来,立刻快步往前走,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听到他说,“你等一下,”
她哪能等一下,拔腿就跑。
只是一股从后而来的力道逼得她就要站不住,
堪堪站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和他面对面。
她怔怔地看着那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已经紧紧的贴住了,可以出去的那扇门,
脸色腾的一下子变得苍白,“你……”
他的位置逆着光,
延善看着他的眼睛,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照得人眼睛生疼,
不按照常理来啊,
本以为能避免和他直接接触,
怎么就被他逮个正着。
她轻轻呼吸,避开他的眼神,
先前那一刻,延善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只在其中看见错愕,
沈湛西看着自己的时候完全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她知道了。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不记得就好,
自己随便编点就走。
江亭遥的婚礼现场,自己还是别出现惹得顾止又咋咋呼呼吧。
他仔细的盯着她的脸,从额头,眼睛,鼻子,唇,下颌,一点一点,几乎是贪婪的看过去,沈湛西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多么的失礼,
他也真的不会随便对异性这样,
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和身体就不受控制,
耳边疯狂闪过一些声音,
“先生,你抓着我的手,太紧了,”延善勾唇,故意抬起自己的手,眼神示意他放手,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这样是不是太轻浮了?”
沈湛西也怔了一下,
两人这样沉默地对视片刻。
他依旧不肯松手,
理智是告诉自己这样不对,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异性太失礼。
但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放手啊,
延善用了力气,直接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上面已经泛起一片红色,
“你是谁?”他再开口,却没了之前的耐心和温和。
“新娘的前同事,”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的脸从上到下又重新打量了一遍,
延善不再多说,说的越多漏洞越多。
推开门,快步往外走。
“你休息好了么?”是华绮的声音。
渐进的脚步声。
延善赶紧躲在柱子后面,
他面无表情,平淡开口,“嗯,”
华绮自然而然的搂住他的臂弯,“走吧,我们出去吧,”
看吧,
王子和公主才是一对啊,
一黑一白好看的叫人羡慕,羡慕的想要流泪。
延善垂眸,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有些干燥,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发了短信给苏可可,
说自己先离开了,
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沈湛西刚走到外面,迎面而来的顾止刚问了一句,“你干嘛呢,出来的这么慢,”
他忽然瞳孔紧缩,心脏不可抑制的又开始疼起来。
沈湛西刚说“那个女......”,话还没说完,脸色忽然一变。
华绮只是觉得自己眼前一晃,
沈湛西已跪倒在地上。
他的眼前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扯着衣领的位置,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华绮立即蹲下身,又打电话给他的助理余与,“你快来,湛西出事了。”
没人知道沈湛西到底怎么了,
顾止也是一脸懵。
余与来得快,从一楼到三楼只有几秒的时间,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湛西坐在墙角的位置,背靠着墙,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
他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倒出几粒药片往沈湛西嘴里塞。
华绮皱着眉,“这是什么?”
“缓解心绞痛的药物,”
“湛西什么时候有心绞痛?”顾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第一次听到。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
华绮也露出完全茫然的表情。
余与不再多说,就此打住不再继续往下说。
他记得自己在成为沈湛西秘书之后,
第一次见到沈湛西发病,是车在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
沈湛西坐在后座,看着一个姑娘坐在那长台阶上吃着甜筒的时候,
忽然捂住自己心口。
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沈湛西去医院检查,只说自己的心很疼,
但是报告显示无任何器质性的病变。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疑似是由于精神状态引起的实质性脏器疼痛,需要进一步会诊。
到底是什么激起他的痛觉。
助理余与不知道,
沈湛西自己也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看见一些东西,路过一些地方的时候忽然心脏很痛,
但痛的来源是什么,
沈湛西却不知道。